看到皮皮虾的反应，也瞳陷入了沉默。

无论是一万年前还是现在，夏夏都是她一手养大的。

在她眼里，夏夏永远是长不大的奶包子。

她会对奶包子有什么绮丽的想法？

感觉到夏夏对她的感情时，她以为那只是夏夏年少慕艾。

哪个少年没爱慕过美女？

她只当夏夏爱慕她是因为年轻没见过世面，却没想到夏夏对她的感情有这么深。

看着皮皮虾明媚忧伤的面容，她轻叹一声，“夏夏，你又是何苦？你知我品行如何，绝非良配。”

郁祁听她这么说，欣慰地点了点头，这女妖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

皮皮虾听她这么说，不住地摇头，将夏凉清说不出口的话儿说出来了：

“你何必妄自菲薄？你品行如何我看得清楚，你说这些话不止是侮辱你自己，也是在侮辱我。我夏凉清爱慕的女妖，配得起世上最好的男儿。”

他说这话时眼底发红，脸上却很骄傲。

郁祁同样骄傲，皮皮虾说到“配得起世上最好的男儿”时，他还恬不知耻地挺了挺胸脯。

“夏……”也瞳担心皮皮虾又要想不开，急急出言安慰，可惜还不等她说完就被打断了。

“姐姐，你不必说什么，听我说就好。你不必担心我，万年前夏凉清生祭定南，是带着对你的满腔热忱一同死去。现在我想起一切，仍视你为亲姐。我承接了这份记忆却承接不了这份爱。夏凉清说不出口的话我会说，我不想和他一样留下遗憾，我想知道你爱慕的是什么样的男儿？”

皮皮虾说这话时很认真，也瞳不忍心践踏他这份认真，凝眉思索一会儿才说，“这个问题我从未想过，我不知道我会喜欢上什么样的男儿。人间有句话我觉得不错，若真心相爱，应当是‘琴瑟和鸣，交映成辉’才好。”

郁祁听到这个回答，摸了摸下巴。

琴瑟和鸣，交映成辉。

若是以无耻程度来论的话，他倒是能和也瞳交映成辉。

皮皮虾听到也瞳的回答，缓缓闭上双眼。

也瞳以为他不会说什么的时候，他睁开双眼，“老大，从此以后往年的事不必提起了，我只是大明河边一只虾妖，不再名为夏凉清。”

也瞳听他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走到他身边，一巴掌拍在他脑门上，“夏凉清这个名字，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败家孩子，你对得起为你起名的那只妖精吗？”

皮皮虾被她打懵了，甚至忘记了感伤，“那…那我还叫夏凉清？”

也瞳没说话，冷冷瞥他一眼。

皮皮虾吞了吞口水，“我叫夏凉清，一辈子都叫夏凉清，永远都是夏凉清。”

也瞳被他逗笑，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刚也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看到血诀就以为我要代替你在地心当蘑菇，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傻？以血换血是等量交换，我只需要用和你血量相同的血就可以换你出来了。”

“你有那么多血？你把血换给我，你不就没血了？”皮皮虾挑眉。

“不是我的血，是寇八妹的，当初我助她成妖，她交付的代价就是一腔热血。”也瞳摊摊手，还不忘转头瞪了眼郁祁。

若不是郁祁忽然窜出来打断她的血诀，她已经把夏夏救出来了。

郁祁被她瞪得尴尬，低咳了一声。

皮皮虾听也瞳说寇八妹付出一腔热血时就陷入了沉默。

寇八妹的一腔热血，她能留到现在。

真不愧是老大，八年前救寇八妹时就想到了今天。

老大果真是善于谋划的。

“所以…殿下你刚刚打断了我的血诀，今天之内我无法再使用血诀了……”也瞳笑得很好看。

“我不会血诀，也不想学血诀，不会帮你把他救出来的。”郁祁道。

也瞳拍了拍皮皮虾的肩膀，“所以说年纪轻轻的不要总整生离死别那一套，不是谁都愿意陪你演戏的，当妖精最重要的是自己开心。今天不能救你出来了，你在这儿反省反省妖生吧。”

也瞳说完就转身离开，一刻钟都没多待。

石室里只剩下皮皮虾和郁祁。

郁祁觉得无趣转身欲走就听到皮皮虾喊他，“喂！你是不是爱慕她？”

“既然是弟弟就要有当弟弟的自觉，不要那么八卦。”郁祁笑得很好看。

“哼！”皮皮虾懒得看他这幅嘴脸却还是忍不住说，“你不爱慕她最好，你是什么嘴脸？”

“嘿～你这家伙～”郁祁走过去拍了拍皮皮虾的肩膀，阴测测开口，“好好思考一下妖生。”郁祁说完就离开了石室。

皮皮虾看看空荡荡的石室，又低头看看身上的血线，忍不住叹息一声。心上传来细细麻麻的痛，他知道那是万年前夏凉清留下的人间遗言。

与其在她身边腐烂，不如在她心里绽放。腐烂什么呢？绽放什么呢？是茶点不香还是修为不甜？为什么把自己的一切都拘泥于爱情。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他与夏凉清是不同的，他还是喜欢当自己，不愿意成为夏凉清。心痛的感觉有所缓解，他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也瞳离开石室以后回到了镇仙塔前，一眼看去，几只妖精的状态都还不错。

寇八妹在大老李怀里。

白骨搂着将军。

这两个姑娘都是死后成妖的，她们受尽人间磨折，如今也算圆满。

谢嘉生出了双臂。

金裳花妖在扶额沉思。

这两只妖精都当过将军，一眼看过去只觉得他们做什么都板板正正的，想来这正是军旅生活在他们身上留下的记号。

也瞳瞧着一地昏睡的人，轻叹一声，金裳花妖的梦境到底有多长？怎么众人还没醒？

凭她的修为，倒是能强行把众人唤醒，可强行唤醒会损伤众人的脑子，有害无益。

想到这里，她走到石坛边，因为石坛周围的金裳花，她没站那么近，“妖界现世，你应当受了福泽，想起来如何撤掉梦境了吗？”

金裳花妖看她和自己说话还站得那么远，一挥手，石坛上的金裳花瞬间化作光尘消散。

“梦境的问题我能解决。”他如是说。

“那就开干吧。”也瞳道。

“好。”金裳花妖点头。

“将军，不要勉强。”白骨有些担忧地看着金裳花妖。

“不勉强的，我这梦境…只是虚妄。”他说着，手上金光闪烁。

那些金光浮动，天女散花似的落在众人上。

身上落了金光的人被那金光带着离开了镇仙塔，飞向他们自己的家。

也瞳瞧他不光学会了控制妖力还体贴地把众人送回家便没说什么。

让他们在家里醒来也好，希望他们只把今天的事当成一场梦。

金裳花妖手上金光闪烁不停，很快就将众人都送回他们各自的家里。

寇九被金光带起来时，寇八妹扯了扯寇九的衣袖。

“放他回去吧，我们和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了。”大老李轻声安慰。

寇八妹听他话松开手，眼睁睁看着寇九被那金光送远…直至消失。

金裳花妖停止释放妖力以后，镇仙塔前昏睡的人只剩下一个。

也瞳瞧着，果然，不出意料是那位杜姓官家。

……

郁祁离开石室以后就遇到小侍卫狂风。

小侍卫急得脸色发红，“殿下，你又甩下我就走。”

“是你遁术太差。”郁祁面无表情地戳他心窝。

“可是…可是我已经…尽力了啊……”狂风有些委屈。

“永远都不要说自己已经尽力了。”郁祁唇角微勾，“总有一些家伙，比你还尽力，他们啊……都是活该成功的。”

“殿下你说的是谁？”狂风问道。

“或许是你，或许是我，大千世界，谁能分得清呢？”郁祁不说正经话。

狂风完全没听懂，偏偏郁祁不打算解释，只是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