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8章 自救(1 / 1)遥香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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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语真的没想到童萧然会说自己有“精神病”,哪怕他说自己有什么别的隐疾呢?可她就是听见了“精神病”三个字。

“童萧然,你说的不是真的吧?你逗我呢?”

有人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萧然堵在心里的这口气就跟扎开了口子似的再也堵不上,一股脑儿的往外冒,他把自己受伤、孙钟凯的诊治从头到尾跟之语说了一遍,这是真的把之语当做知心小妹妹了,之语听萧然说到他做的梦,梦到的宅院、火车、海边的小房子、还有钢琴,之语小脸儿皱成一团。

“这就是你说的精神病吗?你说的那些场景好像都很温暖,我觉得一点也不恐怖,就连火车上的离别都那么温暖,列车外的一定是一位很爱你的长者,你为什么要害怕呢?”

萧然看向之语,他为什么要害怕呢?是因为他曾差点跳楼还是因为他曾经受伤?

“你受伤跟你的梦没关系呀,你是受伤之后开始梦到这些的,差点跳楼是挺害怕的,可是你要是不整天胡思乱想睡不好觉应该也不会出现差点跳楼的事情吧?”

“可是烨儿确实出现过……录像我也看过,那里面真的不是我。”

“你有小时候的照片吗?我觉得那是小时候的你,我就经常梦到我小时候的样子,我坐在棒棒糖和巧克力做的城堡里,醒来后我就开始怀念我的城堡,可那就是个梦,干嘛要跟现实混在一起?所以我从来不会因为做了梦就不要哥哥给的棒棒糖,因为梦里的东西都不是真的。”

那就是个梦?对呀!只是个梦,为什么一定要跟现实作比较?只当它是个梦,它就是个梦!

萧然思索着,听之语又说:“你也许真的有病,不过不是精神病……”之语看着萧然,想了许久又说:“也许你做梦的时候梦游了,跟着梦里的你做了一样的事情,但是你自己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所以你把大家吓坏了,大家又把你吓坏了!”

萧然从没听过这样的解释,他不是病了也没有人格分裂,他是梦游了?他曾经以为梦游是件挺难解释的事情,可他现在真的很想相信之语说的梦游一说,他是梦游了没有精神病!

之语托着脸,眨着眼看童萧然,萧然等了半晌不见之语出声,扭头看过来,之语‘噗嗤’一声就笑了,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哈哈’大笑,萧然这个样子太可爱了,是那种做了好事等着人夸、受了冤枉等着人救的傻样儿!

笑够了,之语对着南宋御街的一片热闹说:“毕加索的‘梦’就跟你这个梦一样,不过毕加索可以通过他的艺术天赋把梦画出来,他画的是自己的爱人也是爱情,至今有人欣赏这幅画的时候都会有人不理解它里面的那么多的不协调和不合适,但是毕加索曾说,他只是把他所爱的东西画进图画,他的作品如同一个减法的得数,但愿人们从来不了解他的作品是怎样画出来的,因为他要求他的作品只是表现激情而已,你的这个梦也不要奢望他人了解是怎样梦到的,因为只要你知道它是个梦,你把梦里的快乐表现出来就可以,这样别人就不会被你吓到,你也不会被别人的恐惧吓到。”

一段梦,一段关于梦的解释,萧然觉得困扰他的诸多问题原来竟是这样的简单,简单到一句做梦的他吓到了醒着的人,醒着的人又影响了睡醒的他。

萧然看着之语,之语看着萧然,在南宋御街的街头上,两个人就这么看着傻笑,笑到之语手机响了才想起她答应回家的时间到了。

圣诞夜里,萧然拆了自己卧室的摄像头。

“明天我要回学校!我要见见孙医生!”

孙钟凯到的时候萧然就等在客厅里,他对孙钟凯说:“我把摄像拆了,以后我也不在接受你的治疗。”

“你的病因还没有找到,你这样是不想以后恢复正常的生活了?”

“你觉得我现在的生活就是正常的?孙医生,我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尽心尽力,但我不想继续活在你们的监视之下了,每天看着我你们很安心对不对?可是我难受,我想回到原来的生活,我不想再被监视,我其实仍有很多问题没弄明白,我也相信我确实出了问题,但是我更坚信我能应付接下来的事情,我还是会定期到您的康复中心进行心理咨询,只是换种治疗方案,我不会在依附于你的指导进行治疗,我想自救!”

这个圣诞无疑是最刺激热闹的圣诞,萧然为了说服童教授和萧然妈妈理解他的想法,废了太多口舌,他说他从没有此刻这么清醒过,他知道他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他知道他要用什么样的心态对待自己的不正常,他知道一个梦的解释不足以完全诠释他的怪异言行,他知道他接下来要走的是一条异常艰辛的路,他知道他要为此付出什么样的辛苦,他甚至说,他会找到那个称呼萧然妈妈为“童太太”的人,他知道自己确实有问题,这一点他不会逃避。

萧然说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地知道问题在哪,他的问题不是所谓的人格分裂,不是所谓的精神障碍,他的最大问题是他在这场生命中的小风波中失去了方向、失去了勇气、他一直以来的坚强外衣下其实脆弱不堪,现在他把自己撕开了,暴露在空气里,但是他却清楚的知道哪里最疼,哪里正在愈合,人的坚强从来不在别人的眼中,人的坚强是在人的心里,他做好准备了。

这是萧然与之语分开后想了许久做出的决定,在他生活发生混乱的这段时间里,之语是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她的观点形成于萧然的讲述与自己听来的感受,她没有孙医生那样的专业眼光,也没有体会过发现萧然不正常之时的惊慌无措,她甚至都不知到以前的萧然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为什么就说现在的萧然不正常?反而正是因为这样,她能让身处困惑的萧然看到事情的另一个面貌,这个面貌带着理想化,带着与现实的偏差,它不是这件事的终解,却在另一个方向开了一扇希望之窗。

就像毕加索说的,但愿人们从不了解他的画作是如何画出来的,他的作品是在表现激情,那么人们只要看到激情就好了。萧然现在不想知道问题的缘由,他只要让大家认为他没有问题就可以了,正常与非正常都是在比较之下才会显现的,你认为之前的自己是正常的那么现在的你就是不正常的,你认为现在的你也是正常的你,那你以正常的心态对待又有何不可呢?

“你比以前通透,也比以前豁达,你之前虽然十分配合治疗但内心并不情愿,现在看来你是真的想透了!康复中心随时欢迎你来咨询,等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我们一起庆功!”

这是孙钟凯的祝福,医生希望患者能够遵医嘱,能够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方案,但是再配合的状态也是被动的接受,萧然的决定看起来是在违背医生的专业诊治,却打破了被动配合的壁垒,这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向好的发展,孙钟凯被萧然说服了。

元旦前夕,杭州下了一场冬雨,丝丝凉凉的雨丝吹进杭州飘进西湖,落在枝头洒在天街,清朗的雨丝从天幕垂下,它缠着绕着,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绕在人的心里。

萧然提前在大宋坊订了位子,12月30日,他给之语补上了圣诞欠着的“八卦田园鸡”,因为第二天要陪亲人跨年,所以此时两人正吃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跨年饭,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圈起一片热腾腾的小天地。

新的一年要来了,什么都是新的,人是新的,物是新的,生活也是新的。

农历新年到来之前,萧然跟同学们一起参加了这学期的期末考试,他的年级成绩下降了40名,他将出错的问题做了整理,一个题型一个题型的归纳到一起,有的他只是因为长时间没做而忽略了其中的破解点,有的则是真的第一次遇见,他突然感慨,原来反复刷题真的很有必要,就拿这些没见过的题型来说,知识点明明没变,但它就是绕来绕去的给你下绊子,这要是在考场上初次遇到肯定吃亏,反复刷题刷的何尝不是一个应变的心态!

萧然给自己做了两套计划书,一套关于学习的,一套关于病情的。

在学习计划之外,他给自己加了每日健身计划,钢琴基础练习的计划,每周日还会定期到孙钟凯的康复中心接受心理咨询,这些计划都没什么难以理解的,唯有那个学习钢琴的计划让人费解,童教授问他“怎么突然想学钢琴了?”

萧然说:“只是觉得……钢琴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不过手生估计要扰民。”说完自己就笑了。

童教授拍拍他的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就在萧然学习的书房里,离钢琴最近的一个书柜搬到了童教授的书房,门窗之前就做过隔音处理,只需要重新加固一下就行,其他的都不需要大动,就这样给萧然收拾出了练琴和学习的空间,提到请钢琴老师的问题,萧然和童教授发生了分歧。

“一定要请一位老师来教你才行,你自己能练成什么?”

“童教授,您放心,您儿子不会一直不找老师的,我先把小时候丢的那些往回捡捡,等老师来了您儿子也不至于太丢人不是?”

萧然妈妈看他们爷俩这通折腾心疼萧然:“然然,你这又要学习又要学琴身体能受得住不?你要真想学钢琴了咱把文化课放放也行,妈不奢望你考什么国内一流大学,能上专科就行!”

萧然笑嘻嘻的推着萧然妈妈回自己房间,这小半年萧然妈妈没少担惊受怕,他算是看出来了,萧然妈妈都被他吓着了。

春节前萧然最后一次来孙钟凯的康复中心,孙钟凯每次见萧然都觉得他与上一次不同,不光表现在萧然的生活状态上,还有萧然整个人散发出的气息上。

还是原来的那间诊疗室里,孙钟凯依然悠闲的坐在萧然旁边的沙发上,孙钟凯问萧然:“最近睡眠怎么样?”

“我觉得您给我开的那些药可以停了。”萧然脸上挂着笑,很自信的对孙钟凯说道。

孙钟凯也笑:“看来你最近状态不错!”

“我也觉得不错,我一直在等他们出现,可他们目前很安静。”

萧然说的是烨儿还有孙钟凯推测出的让他受伤的另一个人,孙钟凯欠了欠身子,这个答案既让人高兴又让人失落,高兴的是萧然的主动面对使他的情况正趋于好转,失落的是也许再也没可能知道整件事情的答案,一个问题最好的结局应该是得到证实并将源头消灭,很显然,在萧然这件事情里也许得不到证实才是问题最好的解决方式。

“听说你最近在练琴?”

“嗯,我还是会梦到一些有关钢琴的片段,虽然每次的情景都有所不同,但是基本上也就只有烨儿住过的宅院和开满海桐花的那所小院儿,有时候会梦到海,不过我现在不会在受梦境干扰,而且梦里留给我的感觉温馨多于恐惧。”

经过这次的咨询,萧然停了以往服用的药,孙钟凯没在嘱咐萧然注意事项,萧然做的已经很好。

他所接触过的众多前来做心理咨询和治疗的人中,萧然是给他感触最多的一个,这个少年在最紧要的时刻遇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场挫折,他从一开始就比其他人表现的坚强,在他们都在等待问题的发展想要进一步制定治疗方案的时候,这个少年自己给自己做了治疗计划,看起来多么无知的举动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孙钟凯想,这也许就是大多数拥有心理困扰的人所不能跨过去的坎,人人都想得到救赎,可殊不知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救赎。

当我们寄希望于他人,寄希望于世道,寄希望于沧海的时候,却忘了自己,我们是这沧海中的一粟,可这一粟所结的种子才是属于我们自己,沧海何如?世道何如?于己又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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