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宁闻言,有些惊诧,不由得大笑起来:“君狸,你当真是比我还要心狠呢。孟衍他是对不住我,可却从未有对不起你的时候。你此番表现,当真是薄情。”
薄情吗?
君狸再无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模样,只冷冷地看了秦宁一眼,道:“那也总比你又当又立来得要好。”
完这话,君狸便侧身看向容瑾,语气却还是冷冽的,道:“让她回去吧,我不想再看见她了。”
容瑾略一用力,便坐起了身,收起了那副看好戏的模样,不无惋惜地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我最近身子不太好,躺着就觉有些困乏,竟是没听清楚你的话。”
君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差点没被他气出个好歹来,却刚好瞥见容瑾姿态昳丽,低眉敛目地正理着腰间松散的飘带,那模样有些不出的委屈。
她的心立刻就软了软,算了,谁叫她舍不得美人受委屈呢,哪怕是他故意做出有些难受的模样,她也是心疼得紧。
“美人夫君,”君狸放柔了声音,“容美人,你身子不适,也不方便待客。不如我替你,送狱神回去?”
“好。”
容瑾迅速抬眼看了看君狸,便又懒散地靠在软塌上,不再话了。
他眉眼间却是惫懒得很,似乎几几夜没有休息过了。
君狸再次犹豫地,朝容瑾望了许久,才在狱神皋陶意有所指的眼神下,厚着脸皮将他送到殿门口。
“君姑娘,神这便走了。姑娘有事在身,就不必远送。”
狱神皋陶朝君狸拱了拱手,神态颇为恭敬。
君狸轻咳了一声,自然也知晓狱神皋陶这作派,不过是对着容瑾的“夫人”。
容瑾迟早都会是她的人,君狸念头一起,便大大方方地受了他这礼。
“这次的事,就麻烦狱神了……”
君狸正有礼有节地感谢狱神皋陶,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一个水蓝色的窈窕身影。
“狱神有礼。”
那女子婷婷袅袅地迈着细碎的步子走了过来,裙摆浮动间,一双镶嵌着淡蓝色宝珠的绣花鞋恰到好处地露了出来。
“明怜上仙。”
狱神皋陶一愣,连忙不卑不亢地回了一礼。
明怜上仙轻盈地来到了君狸身前,温柔地一笑,道:“君姑娘有礼了。”
君狸立刻感到有些不自在,浑身难受得紧。
明怜上仙这模样,与前两日见着的,还真是大相径庭。
倘若君狸未曾见过,明怜上仙那为爱痴狂的模样,只怕还真把她给当做了一朵温柔解语花。
“明怜上仙有礼。几日不见,上仙可真是越发娇俏了,方才一见,我竟是认不出了。”
君狸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还柔声着话。
论装模作样,恐怕还没人及得上她。容瑾既然要她隐忍些,那她便让着点这明怜上仙。
容美饶话,她姑且先听一听。
可至于这明怜上仙要如何来理解她的话嘛,那便见仁见智好了。反正心眼多的人,总能比别人多听出个三瓜两枣。
明怜上仙的眼神冷了冷,却很快柔和了下来,只道:“多谢君姑娘夸奖,只是我还要前去找师兄话,恕不能奉陪!”
君狸冷哼一声,明怜上仙这般明晃晃地要去探望容瑾,是真以为她不敢阻拦了吗?
她可不是那般气量的狐狸!她可是向来心胸宽广,无人能及!
“家夫身子不适,已经歇下了。此刻正衣衫凌乱,恐坏了上仙名声,上仙还是不要去探望得好。”
君狸一本正经地着,眼中还颇为应景地浮现了些歉意。
“哦?”
明怜上仙眉头轻蹙,似是担心不已,脸色都苍白了几分,道:“昨日我才见过师兄,他好像精神气都很足……”
到这里,明怜上仙欲言又止,似怕非怕地偷瞄了君狸一眼,柔声道:“不知是什么病,来得这样凶险,师兄向来神体强健,怎么会如此?”
“放肆!”
君狸立刻逮住机会大喝一声。
明怜上仙果然呆了一呆,捂住心口,似乎被君狸的嗓门给吓到了,道:“君……”
“君什么君,”君狸义正言辞地道,“家夫为下苍生呕心沥血,却从未过一个苦字。如今不过只是偶尔休息片刻,上仙却咒他病了,这是何居心?何况妾身日夜陪伴在夫君身边,怎么从未听他讲过,还有上仙这样一位师妹?”
“你……”
明怜上仙大约是从未想过,君狸会这般厚颜无耻,一时之间接不上话,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的。
狱神皋陶眯了眯眼睛,君狸和明怜上仙方才你来我往的争斗,他不是没瞧见。
只是女子之间的事,他身为男子,就算有心偏向君狸,也不好相帮。
只是明怜上仙“青帝病了”这句话,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狱神皋陶对青帝向来尊崇有加,眼里又揉不得半点沙子,明怜上仙拿青帝来作筏子,当是让他有些恼怒。
“上仙还请慎言。”
狱神皋陶冷冷地道。
明怜上仙的脸色又变了变,却很快便镇定了下来,略一福身,嘴里道:“仙一时失言,还望狱神莫怪。”
君狸见状冷笑一声,便往殿内走去,身后却一直有一道目光追随着她。
君狸不甚在意,走出几步后猛然回头,咧嘴一笑。
刚好便同明怜上仙那有些怨恨的眼神撞在了一起,明怜上仙先是一惊,随后便对着君狸露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来。
“君姑娘。”
一个故作严肃的稚嫩童音响起,那故作老成的孩童出现在君狸身旁,抬头望着她,又道:“尊上让您快些进去。”
君狸朝着木正点零头,跟在他身后往里走,却是有意放慢了脚步。
待快要进殿时,她回眸一看,果然见着明怜上仙的身影在转角处的一丛木梨花处隐去。
“可看仔细了?”
殿内,容瑾放下手中持着的书卷,似笑非笑地朝君狸看来。
他披散着青丝,神情散漫中却又带了几分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