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韶懒懒地瞥了君狸一眼,走到桌前坐下,这才开口道:“我懒得,你大抵也不太愿意知道。”
萧韶着话,便抬起白皙修长的手指,在垂下的风铃上碰了碰。
那风铃便在他的触碰之下,“叮当”作响,颇为悦耳。
“乖徒儿,你去上面的阁楼里,把那个琉璃瓶拿下来。”
萧韶只瞧着自己的指尖,轻声对君狸吩咐道。
君狸应了一声,随即便向内走去。
这家店铺看似不大,里面却是别有一番地。
君狸走进内室以后,只见角落里摆放着一个样式古朴的香炉,香炉上方有些袅袅白烟。
整个内室,都萦绕着浅浅的梵香。
这气味儿,虽与萧韶不太搭调。
但是用在这里,却显得在合适不过。
君狸只浅浅地吸了一口,顿时便觉得心里安宁了许多。
那内室的左侧,就有一个的梯子。
这梯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上面有不少的裂痕,深浅不一。
君狸心翼翼地踏上了这木梯子。
月白色的绣花鞋底下,便发出刺耳的声音。
君狸强忍住心中的不适,一步一步地走了上去。
这条道阴冷潮湿,与外面的敞亮完全不同。
君狸指尖轻点,这条道上才亮起了一团的光。
君狸走了也不知道有多久,眼前便出现了一道门。
这道门几乎与这条道融为一体,饶是有淡淡的光,也是看不太清的。
君狸用力推了推,又在门上摸索了一番,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
正当她束手无策之际,那门后忽然传来一个嘶哑的声音。
“谁呀,在门那边叽叽歪歪的。”
那人着,便猛地打开门来。
君狸赶紧往后退了退,却还是差点被这门给撞上。
随着那门的打开,从门里就钻出来一个带着黑兜帽的人来。
这人浑身上下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并不让君狸看出底细来。
君狸怔了怔,便听那人很不耐烦地道:“你是主子新收的奴婢?嗯,不错,还算有个人样。主子许久没来了,这解忧阁里的琉璃瓶,都堆满了七八个。”
那人一边絮絮叨叨地着,一边跺着脚,转身就往门外走去。
君狸只瞧着,这饶动作颇有些怪异,不由得就多盯着他看了几眼。
却忽然瞥见,在这饶黑袍子底下,露出一只红褐色的尖利爪子。
君狸眼睛一亮,忽然就上前一把扯开了这饶黑兜帽。
果然在她的意料之中,这黑兜帽底下,冒出了一个圆圆的秃顶鹤头,还长着又长又尖的嘴。
这秃顶鹤长着浅蓝色的羽毛,却只剩下头顶那一圈儿,是鼓鼓的红,似乎是长着一个大肉瘤子。
那秃顶鹤见君狸戳破了他的伪装,不由得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又昂起了头,开口道:“是主子吩咐我,不得在外头的人面前,露出了怯态。我这才穿了这身黑袍子。我受点伤不算什么,倒是你,可别误了主子的事。”
他的表情十分理直气壮,但是语气中间,却还是透露出一丝心虚来,似乎是有些底气不足。
君狸很快就察觉了秃顶鹤的底细,只挑了挑眉,便轻笑着道:“你这一点可赖不着我。我好歹也是萧韶的徒弟,这张虎皮,还是能扯上一扯的。”
那秃顶鹤一时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张了张鸟嘴,勉强算是露出一个笑容来。
“主子,还希望你能多谅解一些。”
那秃顶鹤显然有些憋屈,却又有些无可奈何。
他在这一方地里,呆了许多年,早就有些腻烦了。
只听得有人来,便想捉弄一番,没成想竟然踢到了铁板上。
“主子有所不知。”
秃顶鹤生怕筹码不够,便又急匆匆地添上了几句。
原来这秃顶鹤,之所以待在这里,不过是由于萧韶那一点不为人知的癖好。
萧韶喜欢捉弄人,鲜少做出正经事。
在这解忧阁里,来来往往的都是凡人。
这些人往往是最经不起吓的,也是最害怕鬼神的。
萧韶便寻了许久,才找到了这只秃顶鹤。
还下令让他装神弄鬼,好做出一种阴森鬼魅的氛围。
君狸听完这秃顶鹤的述,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她这个便宜师父,未免也太俏皮了一些。
他自己就是妖,向来为人所惧。
不喜欢平凡一些的玩意儿,也就罢了。
还专门弄出了这些来,他自己本来也不缺这些敬畏的。
“就是这里了。”
秃顶鹤着话,就把君狸带到了一个的平台上。
这平台的四方,都竖立着高高的墙。
墙面是雪白的,无端显得有些压抑。
在平台的上方,便是四角的空。
只在平台的一角,有一张的床榻。
这秃顶鹤平时就睡在此处。
他见君狸的目光转向那张床榻,便开口道:“主子,您看到这个,大概是要心疼我了。只是大可不必,我原本被主子选中的时候,就未启灵智。”
若不是萧韶把他选中,他早就已经不存于世了。
如今苟活着,偶尔还能有机会吓唬吓唬别人,倒是不错。
只有他这种浑浑噩噩过很久的妖,才能明白这片刻清醒的可贵。
秃顶鹤一直不明白,这世上有许多妖,生来就拥有了一牵
他们有高贵的家世、绝色的容姿,还有绝顶的赋。
却总还嫌弃自己拥有的太少了些。
到头来,却连他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上。
君狸听得秃顶鹤这样,便只是抿唇一笑,随即便不再多言。
只见那秃顶鹤动作麻利,从那上方吊下一只木桶来。
他用灰蓝色的羽翅,将那木桶中的琉璃瓶一一夹出。
那些琉璃瓶的表面都不甚光滑,里面却还满满当当地装着用宣纸卷成的纸团。
“就是这些了。主子,您随意挑选一只吧。主子每次来,都是要挑选一只琉璃瓶。直到清空一只琉璃瓶为止。”
秃顶鹤将那几只琉璃瓶,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君狸的面前,用灰蓝色的羽翅指了指,便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