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狸好奇地看去,却见其余的琉璃瓶都满满当当的,只有一只琉璃瓶里,却只装了一张宣纸条。
君狸不由得拿起那只琉璃瓶,放在眼前把玩儿了一番,嘴里便问道:“这只琉璃瓶,是新摆出来的吗?里面怎么,也没装上多少?”
那秃顶鹤眼见着君狸,把那只琉璃瓶拿起,心就不由得缓缓地提了起来。
片刻后,他很快又松了一口气。
这只琉璃瓶里,不过只一件事情。
到底要比其余的琉璃瓶,那满满当当的模样,要好上许多。
秃顶鹤想到这里,便赶紧解释道:“这只琉璃瓶,是早就放在此处了。不过主子一直不肯处理,便吩咐了我,让我单独将这只琉璃瓶给区分开来。”
君狸拿着那只琉璃瓶摇了一摇,又出言问道:“小鹤鹤,你知不知道,这只琉璃瓶里的宣纸上,都写了些什么?”
君狸并不打算偷偷打开看上一眼,便抬眼望向秃顶鹤。
秃顶鹤无奈地摇了摇头,摊了摊灰蓝色的羽翅,沉声说道:“这些琉璃瓶,便是我看守多年,也不曾打开看过的。”
君狸听闻秃顶鹤此言,心里便更加好奇。
她当即,便有些按捺不住,只头也不回地抛下一句“我去问问师父”,便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秃顶鹤见状,不由得摇了摇头,小声嘀咕道:“真是什么样的师父,就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来。这小主子的性子,还真是和主子像了个十成十。都是这么的活泼。”
秃顶鹤也不再多管,只将那些琉璃瓶,又挨个儿放回了木桶里。
索性这些事情,他都管不着,便也再懒得多管了。
内室。
君狸快步下了梯子,刚刚迈下最后一步。
便见着萧韶盘腿坐在桌前,正神态懒散地望着她,轻笑着问道:“你看到那只秃顶鹤了?”
那只秃顶鹤,一直以为它是好运被萧韶捉来,放在这铺子里管家的。
其实不然,他应该能算作是这店铺里的第一位客人。
只不过,他总是执拗得很,担忧朝不保夕。
动不动就眼泪直流,可怜兮兮地望着萧韶,希望能知晓他如此被重视的缘故。
萧韶一开始,还不大耐烦敷衍他。
每次都是“嗯”呀,“啊”的,就过去了。
直到后来,那秃顶鹤作妖得越发厉害。
每次见到萧韶,就“噗通”一声给他跪下,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萧韶也是无奈,这秃顶鹤的执念,他都已经收下了。
再想还给他,已经是不成了。
更何况,这秃顶鹤的执念,也是极少见的。
他渴望能像人一样过日子,这倒是稀奇。
这个念头,在妖里面并不少见,也算是寻常事。
只是秃顶鹤不过一介凡鹤,却还能有此执念,始终不肯忘怀,便有些值得收藏了。
由此,萧韶便给了他一个无可取代的理由。
“那只秃顶鹤,我收了他的一段执念。”
萧韶见君狸,对此事并不大感兴趣,便只轻飘飘地解释了一句,就没有再多提。
君狸依旧兴致勃勃地攥着琉璃瓶,眨巴着眼睛问道:“师父,这里面装的是何物?”
“这个啊”
萧韶垂下眼,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该来的总还是要来的,这个琉璃瓶,到底是被君狸给拿出来了啊。
按照他的规矩,这时候便是要收尾了。
此事就算再难办,也该是要结束了。
萧韶这样想着,便顺手接过了琉璃瓶。
却只轻轻地放在他面前的桌案上,似乎并不打算细看。
这只琉璃瓶的主人,是萧韶遇见的第一位客人。
这位客人,是一位倾国倾城的女子。
要不怎么说,女人难缠呢。
这美人,便更是如此。
北苍国的第一美人,也出身北苍国最大的世家林氏家族。
萧韶遇见她的时候,她已经要死了,是个可怜的女子。
只是她死前那一刻,眼神却还亮得很。
那双妩媚动人的眼里,有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萧韶头一回遇见这样的情绪,不由得就起了些心思。
于是,他便动手取走了这些执念,给了那林氏女新生。
然而这点执念,却并不能抵消林氏女新生,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萧韶便只给了林氏女三年的时间。
与林氏女约定好,三年之期一到,他便前去取走她的性命。
只是,萧韶每次前去,林氏女的身上,便总会多出让萧韶颇为感兴趣的东西。
就这样,一笔一笔的交易,接连做下来。
萧韶早已经不知道亏损了多少。
只是,他一方面是见猎心喜,而另外一方面,也是做做好事。
这林氏女的执念太深,倘若直接就这样投胎转世,却是于来世不利的。
“不过,也该是时候了。”
萧韶说着,便轻笑着站起身来,淡淡地开口说道:“走吧,乖徒儿。咱们师徒俩,一块儿去会会这位容妃娘娘。”
北苍国后宫,容妃宫中。
从轻摇着的珠帘后面,伸出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来。
那只手,手指纤细,笋尖儿一般。
手腕之间,还戴着浅绿的玉镯子,玉镯子中间,流动着浅浅的白色雾气,一看便知是极品。
“翠儿,本宫的花露,都采集好了吗?”
这女子的声音,也是娇弱柔媚的,婉转悦耳。
只是一听,便不由得叫人酥了半边身子。
那唤做“翠儿”的侍女,眼神微微晃了一晃,似乎也被自家主子的容色,给迷惑了心神。
但是,她很快就恭敬地弯下了腰,行礼说道:“回娘娘的话,娘娘的花露,已经采集好了。是今儿一大早,就遣了大半宫人前去的。万万不敢延误半分,也已经交代给膳房去做了。”
那女子并不太作声,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才轻声说道:“你辛苦了,先下去吧。本宫是绝不会忘记你的好的。”
翠儿随即大喜,连忙对这女子表了一番忠心,这才乖巧地退下。
待翠儿退下不久,这女子才慵懒地起身。
她披散着一头柔顺的长发走了出来,发丝直垂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