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觉听到了想要的的回答，皇帝心下一松。

再怎么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总归是是感情用事。

“朕累了，扶朕躺下吧。”

方羽依言扶他躺下，垂着眼帘遮住眼中思绪，柔声说：“既然您累了，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您放心，这些事情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皇帝“嗯”了一声，他原本就是硬撑着和方羽说了这么多，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自然是没有力气再做那慈父模样，只是在方羽起身时多说了一句：“等朕要去见祖宗那日，你带着森革一起来吧，我不想最后走的时候还是咳咳咳……还是孤家寡人。”

“……您放心吧，我会同他一起去的。”

下葬进陵寝那日不也是去见祖宗吗？

到那时候，将会由月支的新皇帝带着她，一个大曌来的帮手，亲自到场。

既然您想要算计，那就来吧，互相伤害吧。

你死前要是能见到森革算我输！

方羽将放在床上的那本“预言”书放回到皇帝枕头旁，但是拿到手里又犹豫了，这书她还没有看，只是扫了第一页，后面万一还写着她的什么秘密怎么办，她是怕皇帝临死前发现她骗了他，将这书交给什么人，到时候用这些事情威胁她，那她真的是哭都没有地方哭了。

而且她也的确是好奇想要看看这“预言”书上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我、我想要看看母亲眼中的我是什么样子的，而且我也想看看这书中到底预言了我些什么东西。所以，我能将它带走，等下次来见您的时候再将它还给您可以吗？”

方羽表现的像是想要用一切来了解母亲的女儿形象，又透露的些对于自己未来好奇的神情，让皇帝更加放心，也真正相信自己之前的计划成功了。

“未来并不是一成不变，书中所写也不过是咳咳咳……不过是未来的其中一种可能罢了，不要认为书上所写等等就是一定，你还有无限的可能。”

“我明白的，您放心吧，我只是好奇而已。那……我先告退了。”

方羽拉上床边的帷帐，退了出去。

只是出内室前她忽然想起皇后还坐在外面，无论她在外室听见了多少东西，这书都不能让她看见。

于是方羽将书藏在衣服里，又将腰带系紧了些，以保证书不会掉出来，这才踏出内室。

但此时应当在外室的人却没有的踪影，方羽上前摸了摸榻，发现这榻上的丝绸垫子冰凉，而且并没有人坐过的痕迹，茶杯也是之前刚进来是侍女上的那杯，也没有上新的。

难道她没有在这里待，而是出去了？

推开乾阳宫的大门，外面刺眼的阳光照的方羽眯起了眼睛，不自觉侧了侧头，正巧看见宫殿侧面露出了一个毛绒绒的小脑袋，见她看过来慌忙躲了起来。

一个孩子？

能在这种地方随意走动，而且看看这年纪，应当是二皇子吧。

但没等方羽再去看清楚，皇帝身边的内侍就凑了过来。

“皇后娘娘说是屋中药味闻得头疼，便说去御花园逛逛，交代我等姑娘出来时和您说一声，省的您到时候找不到人着急。”

“我知道了，多谢公公告知。”方羽微微笑着将一个装满了金珠子的荷包塞到他手中，“还请问公公，皇后娘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内侍颠了颠荷包的分量，面上笑容更盛。

“回姑娘的话，太医走后不久皇后娘娘便离开了。”

“是吗……那我还是赶快去寻皇后娘娘吧，省的她等着急了。”

“诶，那您慢走。”

待方羽走远，一旁的小内侍凑了过来：“师父，平日里都是那些妃子们来巴结您，怎么单单对这人态度这么好啊。”

“你懂什么，听皇后娘娘的意思这人可是和前皇后有些关系，好似皇上要收她为义女。”

“可是皇后娘娘不是和前皇后……不和吗？怎么对这人这么好。”

“啧！你在这瞎打听什么！”他推了一把自己的徒弟，他在皇帝身边跟的久，自然是能比旁人多看出来点东西，不过能在皇帝身边待这么长时间，他自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为了他这徒弟的小命着想，还是打住吧。

两人在乾阳宫门口交谈，并没有发现之前躲在角落里的小男孩听到他们说的话若有所思，随后转身跑开了。

那边，等方羽走到御花园时，就看到皇后仰头看着一棵合欢树，一阵微风吹过，朵朵合欢花飘落，美不胜收。

“又到了合欢开花的季节了。”方羽走近，伸出手，一朵合欢花便落到她的手上，“这合欢花象征着永远恩爱，不离不弃的夫妻，种在这后宫之中真是讽刺啊。”

“……那你可知合欢树原先叫做苦情树。”皇后摘下一朵合欢花拿在手中把玩，“一位名叫粉扇的女人在丈夫进京赶考之前指着这不开花的苦情树说夫君此去，必定高中，只是不要被京城的乱花迷了眼睛，忘了回家的路。只可惜，她的丈夫一去便是十年没有音信，她因此病重，临死她前到这树下立下重誓如果夫君变心，从今往后，便让这苦情树开花。夫为叶，我为花，花不老，叶不落，一生同心，世世合欢。说罢便气绝身亡。第二年这苦情树便开满了如同粉扇一般的花朵，只是花期只有一天，晨展暮谢，就像那个女人奢望的爱情一般短暂又遥不可及。后人感其情深，才将此树成为合欢树，开的花名叫合欢花。”

这是在说她自己，还是在说花谢。

“这不过都是后人赋予其的故事罢了，若是皇后娘娘想听，我可以给您讲一个关于合欢花的美好爱情故事。”

皇后转过身仔细瞧了瞧方羽。

“看来他和你说了很多东西啊，当真是个慈父。”

语气中却是满满的讽刺。

方羽并未接话，而是将手上的合欢花装到荷包中转而说道，“这合欢花性味甘，平，功效为疏肝理气，安神活络，专治忧烦之症，娘娘不如试试。纵使故事凄惨哀伤，这东西到底也是种治病的手段罢了。”

说罢将荷包递给皇后。

皇后接过荷包系到腰间。

“……是了，都是手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