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施淮一脸惊讶地看着薛江予,“这是哪儿?你怎么在这儿?”
薛江予看着眼前人,愣住了。
一袭粉红长裙将纤细的身材衬得越发苗条,黑色如瀑般的长发轻轻披在身前,因溺水而白皙的脸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看着这样的施淮,薛江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但他很快醒过神,走到施淮床边说道:
“这儿是我的寝宫,你溺水了,我将你救起。琴师,你是不是应该有话跟我说?”
“哦!谢太子殿下救命之恩!”
薛江予有些好笑,语气无奈地说道:“刚刚太医给你把脉了。”
施淮听到这儿,才意识到自己身份暴露了,然后她低头看见自己身着女装,原本因病白皙的脸上顿时染上了红晕。
“还请太子殿下原谅,小人……小人也是迫不得已才隐瞒身份的……”
薛江予露出关切的眼神说道:“琴师……施姑娘,你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妨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男装在江湖混着比较方便而已。”
施淮没有欺骗薛江予,这确实是原因之一。
“施姑娘,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一个女儿家独自一人行迹江湖,实属不易,你的家人呢?”
“我也不知道我家人在哪儿,很小便游荡江湖了,时间久远已经记不清楚了。在最困苦的时候幸得一位恩人救济,这才没有丢了性命。”
“恩人可还尚在?”
施淮既不想欺骗薛江予,又不能将虫陨阁的身份暴露,于是她换了个说法。
“因为一些原因,我与恩人极少见面。”
“那你的琴技也是跟着恩人学的了?”
“算是,也不完全是。”
自己的命是阁主救的,而琴技虽是师父教的,但师父却也是听命于阁主,倒还真说不清是谁教的。
“施姑娘着实不易啊。”薛江予点了点头,“那邻深可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侯爷应该不知道吧。”施淮仔细想了想与傅邻深接触的细节,他的反应确实不像知晓的样子。
“对了,还请太子殿下替小人隐瞒身份。”
“这是为何?”
施淮面露难色,道:“因为侯爷若是知道我欺骗他,会把我赶出府的,我可舍不得那五倍赏钱。”
“是吗?那邻深可真是大方。不过施姑娘琴艺高超,自然是值得的。”
“殿下,我得赶紧回去了,今日出来本就是瞒着侯爷的,要是被他发现就惨了。”
“好,我这就派人护送你们回去。”
施淮赶紧拒绝道:“不用劳烦太子殿下了,我自己回去就好,还请您给我一套男子的衣服。”
“也好,是否告知邻深真相是你的权利,我也不便干涉。”薛江予吩咐道:“来人,给施姑娘拿一套男子的衣服来。”
施淮回到侯府时,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来,傅邻深一行人还没有回府。
她服下了药,觉得有些困乏,便很快睡去了。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早早等候在门边的小棠看见施淮醒了,便赶紧上前:“公子,小棠才听说您昨日掉湖里了,您没事了吧?”
“没事了。小意外而已。”
她下了床,刚走到桌边便看到了桌上摆了满满当当的东西。
“小棠,这些是什么啊?”
“噢,回公子的话,这些都是太子殿下今早差人送来的补药,说是您落水伤着了肺,得好好补补。”
“补药?”
施淮看着眼前的一大堆东西,有些好笑地扶了扶额。
自己不过是掉水受了点凉罢了,用得着这么夸张吗?
她扫视到桌角那盒绿豆酥时,愣住了。
“这盒绿豆酥也是补药?”
“这是昨晚侯爷游湖回府上时差人拿来咱们池园的,想来定是知道您没能出门,特意给您买的。”小棠拍了拍脑袋,“对了!瞧奴婢这记性!要紧事给忘了!”
小棠露出担忧的神色,“奴婢听说今天一早,侯爷便被召进了宫,到现在还没回来呢,奴婢还听说,是和公子您有关。”
“和我有关?”
施淮放下刚拿起准备食用的那盒绿豆酥,心中暗暗不妙。
她想起上次薛江予跟她说的话,会不会是皇后要借机对侯爷不利了?
大穹皇宫内,皇帝薛明威一身龙袍,表情严肃。坐在薛明威身旁,五官精致,穿着极其雍容华贵,举手投足尽显妩媚的人,则是当今皇后秦榕桢。
“臣傅邻深,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邻深,你可知朕此次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傅邻深只需看一眼那表情极为不屑的秦榕桢,便也已知晓是何事。
他不动声色,毕恭毕敬道:“禀皇上,恕臣愚顿,臣一直闲散于府,极少进宫参与政事,着实无法知晓今日您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秦榕桢看着傅邻深淡定自若的样子,立即坐不住了,还未等薛明威开口,她便抢着说道:“我们的骞义侯大人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现在整个京城关于你的谣言已是满天飞了,你会一点儿不知?莫不是有些欲盖弥彰了?”
傅邻深故作疑惑地回道:“回皇后娘娘,您都说了,是关于臣的谣言,臣即便有所耳闻,又何必去理会呢?”
秦榕桢被傅邻深的回答气得变了脸色,“最好如骞义侯所说,只是谣言!”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您莫非相信这些谣言也不相信臣?”
“不是本宫不相信骞义侯,本宫更相信事实。”
不愧是老狐狸,秦榕桢很快便冷静了下来。
她神色恢复了平常,继而说道:“无风不起浪,骞义侯,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好端端的会传出这等谣言呢?更何况,当日你和一品楼琴师施淮发生的事,许多人都看见了,这你作何解释?”
傅邻深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丝毫不心虚的笑容,镇定自若地回答道:“娘娘,这本就是一个极其荒谬的传言,臣若是真与琴师有何不明不白的关系,为何要去那醉雅楼引人注意?臣早已将琴师召入府下,这事您不会不知吧?”
“哼,”秦榕桢冷笑一声,“那这样说来,骞义侯和施淮去醉雅楼,是正当理由了?世人皆知你骞义侯不好女色,怎会去醉雅楼那种地方?况且你才刚刚娶妻回府,若是说你为避妻子眼线,倒是更合理。”
傅邻深看着秦榕桢越发咄咄逼人的样子,心中刚刚压下的厌恶之情又瞬间膨胀了起来,他语气逐渐冰冷,“皇后娘娘,先不说您刻意将臣想得如此龌龊不堪,皇上还没开口,怎么您就来定臣罪了?”
秦榕桢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傅邻深说道:“你!!”
“好了,皇后你先坐下,别失了态。”薛明威见两人间火气越发大了,这才开口,“你们都先别伤了和气,邻深所言并无道理,朕是从小看着邻深长大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朕很了解,绝对不会是像谣言所说那般不堪。”
秦榕桢见薛明威帮着傅邻深说话,有些急了,“皇上,您可不能这样妄下定论啊,骞义侯的那些传闻传得有理有据,不给个交代,怕是难以服众啊。”
薛明威面露难色,“邻深,皇后所言也无错,光是朕相信你,也无济于事啊。众口难调,你可是咱们大穹的骞义侯,若是任由这个传言继续泛滥,怕是不好啊。更何况,这些传言若是你每天听着,也不会顺心吧。”
傅邻深听着薛明威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在心里嗤笑到,不就是怕伤了你们大穹皇家的颜面吗?表面说得这么好听,真是虚伪至极。
“劳皇上烦心了,只是臣也束手无策,那日只不过是与琴师出府遇到了一些意外罢了。”傅邻深无奈地说道,“若是现在再去解释,岂不反而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不过这些传言确实刺耳,臣这几日听到这些,着实烦心了许多。还请皇上准臣离京游山玩水三个月,放松放松心情。”
薛明威思考了一会,“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可是皇上,即便骞义侯离京,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啊。”秦榕桢不想浪费这次为难傅邻深的好机会,仍揪着不放。
“皇后可有何好方法?”
秦榕桢思考了一会,一个邪恶的念头蹦了出来。谣言是真是假,试试便知。
“回皇上,臣妾以为,一品楼琴师施淮,怕是留不得了。”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傅邻深此时看向秦榕桢的眼神虽然依旧毫无波澜,但他却早已将她在心里千刀万剐了几百次,这女人一如既往的心狠手辣。“照理来说,琴师一大好男儿遇此谣言,也是受害者,皇后娘娘为何要将其置于死地?”
“骞义侯,你清白,可不代表他施淮也是清白的。”秦榕桢露出狡黠的目光,“你方才说道,你是与他一同出府才遇到的这些事情,骞义侯怎么就知道这些事不是他刻意为之?是否想害你呢?”
“臣了解他的为人,这件事不可能是他为之。”
“骞义侯未免太容易相信别人了,本宫可是特意调查了他,无父无母来历不明,极有可能目的不纯,以防万一不得不除啊。更何况,把他图谋不轨的行为公诸于世,骞义侯自然也就清白了,不是吗?”
“皇后的意思是把琴师当成替死鬼?”傅邻深眼神已经开始微微闪现出凶狠的光,“那恐怕是要辜负娘娘的美意了,臣还没有卑鄙无耻到这种地步。”
“骞义侯怎么能这样说本宫呢?本宫也是处处为你着想,为咱们大穹着想啊。”秦榕桢一脸委屈地看向薛明威,“皇上,臣妾句句发自肺腑,您可得三思啊。”
薛明威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邻深,正如皇后所说,施淮来历不明,又偏偏碰巧你跟他一出去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不得不防啊。”
“回皇上,既然是臣将施淮琴师招至的府中,臣自有分寸来判定他的为人,还请皇上不要轻易将其治罪。”
“邻深啊,看来你还不知道,兵部侍郎程爱卿的爱女程沐青,昨日便吵闹着回程府了,程爱卿还特意向皇上参了你一本,说元月节你特意带琴师出府,却把她这个正牌夫人忘在了脑后,你说,若是不杀了施淮,她意何平?程爱卿又怎会容忍她的爱女才过门就受如此大辱?”薛明威眉头皱成了一团,为难地说道:“更何况,你这谣言怕是又火上浇油一把了。邻深,你得以大局为重啊。”
秦榕桢此时有些懊恼,早知道这样,自己就不向皇上提出将傅邻深召入宫中质问这件事了,本想着来为难他一番,杀杀他的锐气,顺便挑拨一下皇上和他的关系,却没想到,原来兵部侍郎也已经看不惯他了,就让他们两虎相争多好,这下好了,若是傅邻深因此而退步,自己的计划岂不是落了空?
“皇上,臣知道你是为了臣着想,不过还请您相信臣,琴师真的不是那种人……”
傅邻深还想解释,却被薛明威打断了,“好了,邻深你不必多说,不过是个小小的琴师而已。来人啊,将一品楼琴师施淮押入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