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终和徐一飞的决斗对顾川来讲是件不起眼的小事，对其他人来讲是件乐事。

但对于当事双方，却是一件大事，带来了不小的改变。

徐一飞虽然保住了小命，腕骨却断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大不了，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几天就能恢复，最主要的是，他失去了人心。

那些原本跟在他屁股后狂舔的师兄弟们，看向他的目光明显少了些什么。

徐一飞知道，少了的那些东西，名字叫“敬畏”。

人心向来如此。

他这一跪，那些舔狗们立即就离他远去，转而投入沈无终的怀抱。

除非他能在短时间内把沈无终打得满地找牙。

不，那还不够，除非他能将沈无终彻底虐杀！

“我一定会找到机会的！”

他咬着牙，暗暗发誓。

……

相比于徐一飞受到的“冷落”，沈无终则恰恰相反。

他刚从顾川大人那里出来，还未回到西厢房，少年们便一窝蜂涌了上来，大献谀词。

“啊~”

沈无终被舔得很舒服，心想这大概就是那么多人想当上影卫，努力往上爬的原因了。

此时此刻，就连他都有些飘飘然，甚至觉得这些人说的都是真话。

他就是这么优秀。

今天没搞死徐一飞，沈无终虽然遗憾，却也无所谓。

这恰恰说明他沈师兄大人有大量，不跟徐一飞这种小人一般计较嘛！

当然，这是对身边少年们说的话，他已经在小伙伴之中立下了大度的“人设”，并决定贯彻下去。

但是。

以后如果时机合适的话，沈无终仍不会放过徐一飞。

整日里在人渣堆里接受熏陶，沈无终觉得自己已经慢慢适应了魔教中人的行为习惯，那就是除恶务尽，赶尽杀绝。

一不做，二不休。

沈无终也相信，以徐一飞的性格，今日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就此善罢甘休。

复仇吗？

沈无终不在乎，有了水云珠这等逆天宝贝，他和丙四十三号院的这些少年们差距会越来越大。

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妄自菲薄，将这些杂鱼太当回事。

格局应该再大一点。

他要成为整个五少主麾下最受重视的弟子，甚至将来要放眼整个黑龙教，乃至整个天下。

……

夜深了，身边的舔狗们仍在继续，什么肉麻的话都能说得出来。

沈无终终于被越来越露骨的恭维话恶心到了，不厌其烦，蒙着头便睡，耳根才清净了下来。

次日天还未亮，顾川的大嗓门便在院子里吆喝起来。

“集合，集合！都踏马给劳资出来站好！”

一众新人弟子揉着惺忪的睡眼，从西厢房中鱼贯而出。

“踏马的，就你们这幅熊样，说是三教的奸细，老子都不相信！”

顾川骂骂咧咧，不时拿着手里的小皮鞭，抽在某个不长眼的家伙的屁股上。

“今天刘总管要来，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谁要是说错半句话……嘿嘿，自求多福吧，老子可没那本事去救你！”

顾川冷笑着说道。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惊，睡意全无。

刘总管，全名刘长龙，瞧他名字颇有些正气凛然，干的却是最阴森恐怖的活计。

他是“洗心池”的九大总管之一，秦鹰大统领手下的红人。

洗心池是影卫处的下属机构，专门审视讯问犯人的地方，每天都有无数人悄无声息地死在那里。

那是地狱！

其中的十大酷刑……

少年们谁也没见识过，但是从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就让他们打心眼里发憷。

刘总管这种日理万机的大人物，为什么要亲自来丙四十三号院？

许多人都心里惴惴。

……

……

“该死的奸细，真是不得好死！”

沈无终身旁，一名瘦骨嶙峋，顶多八九十斤重的少年嘀咕道：

“踏马的，进了洗心池，他就是个清白的人儿，出来后可也废了啊！”

沈无终撇撇嘴，低声问：

“阿七，你去过洗心池？”

阿七鄙夷地看了沈无终一眼，冷声道：“白痴。”

便没了下文。

并非所有人都对沈无终卑躬屈膝，阿七就是一个孤傲的少年，对谁都不假辞色。

沈无终昨日被恭维得很舒服，猛遇到这种装哔犯，禁不住便气往上顶。

他正要揪着这瘦鸡揍一顿，让这逼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忽见顾川原本冷厉的脸上，换上了一副讨好的笑容，望向院落门前。

“哎呀，刘总管您怎么亲自来了……”

顾川屁颠颠迎了上去，点头哈腰，

“派一位执事弟子来就行了嘛，我顾川又岂敢不全力配合？”

刘总管是个矮胖的中年人，穿着一件大红锦袍，浮夸的很，

在他身后，则跟着四位黄衣执事弟子。

他脸色阴沉，背负着双手大踏步走了进来，看也没看顾川一眼，轻轻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滚。”

话音刚落，随行的执事弟子便毫不客气地将顾川推在一般，然后拱卫着刘总管往庭院中走去。

……

在黑龙教，黄衣执事不过是资格老些的弟子罢了，跟真正的影卫大人相去甚远。

但他们是洗心池的执事弟子，洗心池又直归影卫处管辖，素来嚣张惯了。

顾川这么一个后勤的教官影卫，还真不被瞧在眼里。

“狗仗人势！”

顾川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随后又换上一副下贱模样，跟了上去，

“我这里所有人都到了，刘总管尽管讯问！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秦大统领也真是小题大做，那小子明显是受不了刑，张口就来……

我敢保证，这里绝没有什么正派的奸细！”

顾川单手指天，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

“闭嘴。”

刘总管淡淡说道。

胖子依言闭上了嘴，眼底深处满是愤懑。

你神气什么，不就是秦鹰手底下的一条狗？

等五少主成功上位之后，就连你主子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到时候，老子要亲手扒了你的皮！

……

刘总管却不理会顾川的碎碎念，冷厉的目光从列成一队的少年们脸上挨个扫过。

许多少年打了个寒颤，不敢与他对视。

“你们出身怎样，都是如何来到宗门之内的，事无巨细，一一说来给我听。”

刘总管没有废话，直奔主题，

“你先说！”

他指了指站在第一位的少年。

这人正是徐一飞，他连忙说道：

“弟子徐一飞，是赤血观的三代弟子，还未来得及学习本门心法，便通过了内部选拔，来到了这里……”

赤血观，是黑龙教下属的一个门派。

据说是三教中道门的一些“逆徒”所创立，归附于黑龙教已有百余年的历史了。

作为天下第一大势力，黑龙教当然不是“孤家寡人”，

在其辽阔的势力范围内，数不清的小门派和世家都依附于黑龙教，年年上贡，以求庇佑。

在黑龙教需要的时候，比如说对三教或巫妖教的战争中，出人出力，不在话下。

这些门派或世家的行事风格大都跟黑龙教差不多，奉行顺昌逆亡、不择手段的那一套，

其中更有许多弟子以进入黑龙教为目标。

刘总管听徐一飞说完，脸色好看了不少：

“唔，来历还算清白。

这些年跟三教作战，赤血观立下了不少功劳，我跟你们观主血魇道人，也私交甚笃。”

刘总管微笑着吩咐身后黄衣执事记录，忽瞧徐一飞手耷拉着，随口问道：

“怎么回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