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得越近，他的轮廓越让她心跳。他拿着咖啡杯，阳光在他修长的手指上泛出明亮的姜黄色。手腕上微露着半英寸衣袖，钉着竖方形卡地亚袖扣。大概是今天开会的缘故，他换上剪裁更沉稳的西服，鸦羽般的睫毛下是明亮深邃的眼睛。

沈小斐走过去坐下，闻到蓝山咖啡的香味，笑着说，“我们以咖啡代酒碰个杯吧，我今天要精神抖擞去找工作了。”

这小姑娘明媚爱娇起来，样子像极了窗外的晨曦，他看着她微微笑。

他越是笑而不语，她越是不好意思，便去自助餐区兜了个圈，取回松饼和沙拉，盖了个香草雪糕球。

“香草味冰淇淋是我最爱。甜点有助心情愉悦。”

凌霄看着她向小狗似的舔了一舔雪糕，神情可爱，不禁莞尔。

“工作只是很小的问题，别太担心，”凌霄递过去两张名片，“我两个朋友公司正好招人，我已经让人推荐了你。你看看是否合适。”

沈小斐接过两张名片，不由得低声惊呼起来。一个是全国知名的大型主题乐园“绿野仙踪”旅游项目公司副总经理，一个是项目遍地开花的鼎峰实业总公司行政人事总监。两间都是龙头大型企业，而且与她专业对口。

他好像轻易就能翻手成云反手成雨。

“凌先生，你是谁？”沈小斐警惕起来。

“我是一个生意人，有的是资源。”

沈小斐见他泛泛而答，知道他不想透露身份。只是她现在相信，眼前这人肯定不只是翡翠假日的高管。

“怎么了，不合适？”凌霄呷了一口咖啡。

她摇头。绿野仙踪放在全国也是鼎鼎有名的主题乐园，仅是一期已占地5000多亩，二期的面积更大，涵盖高端五星酒店、公寓、度假洋房和别墅，是个大型项目。

鼎峰实业更不用说，起码有四五十个商住物业在同时开发，昨天的地标式建筑宝石丽、云霄大厦也是鼎峰的作品，实力非常雄厚。

凌霄灿烂一笑，“对口就好。绿野仙踪的周嘉丽下午就在市区办公室。”

沈小斐点头。

“鼎峰黄梅宇明天早上有空，你明天去一下？”

她继续点头。

凌霄满意地靠向椅背，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突然，他看到她拿着名片的掌心有数字，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去看。

她的手柔滑冰凉，苍白的血色衬得圆珠笔写的数字尤为扎眼。

一望而知，这是昨夜1808的牌价，他笑说，“傻瓜，我随便说说的话也记着。”

沈小斐被他识破，低头不语。

凌霄便随口谈起两个公司的情况。沈小斐越听越明亮，似乎昨天的事已深深埋藏起来。他心里不由得更喜欢这个坚强的小姑娘。

“绿野仙踪是个不错的平台，已将旅游运营公司拆分，明年单独主板上市，大有可为。”

和她一说工作，她的眼里顿时熠熠生辉，“单独拆分旅游公司上市？这个思路不错，既然旅游营收总额达到上市的要求，就可以从市场融来二期开发的资金，减少集团的财务压力，还能推动二期的品牌增值。”

“这样的反应速度，绝对可以顺利通过面试。”凌霄哈哈一笑，“周嘉丽会喜欢你的。她的招聘中心在宝石丽大道往下走20分钟，你下午睡醒后散步过去就可以；鼎峰黄梅宇说早上等你，离翡翠10分钟路程。”

一切安排得极为妥当，让她舒舒服服，无法抗拒。她只好感激地点点头，看他笑咪咪走出餐厅开会去了。

“青青，我下午马上有面试了。”

“怎么，看星星的男人又出新花招取悦美人？”

沈小斐反驳不得，只好讪讪地笑，“你怎么总把事情说得形似神不似。他只是帮我联系了两个专业对口的面试，面试完告诉你好消息。”

“好。小斐女王在工作上从来都是强者。”

沈小斐回到房间，拿出本应昨天穿去签约的衬衣西裤。熨斗的水蒸气滋滋冒起，把凌乱的痕迹逐一抚平。人生何尝不是行李箱里的套装，自己总得亲手熨平每个痛苦印记。

下午，沈小斐如约来到周嘉丽单独设在市区的招聘楼里。

周嘉丽大约三十出头，大卷发，穿着Alexander M的职业套装，涂着太妃糖颜色的口红，笑意荡漾，光彩夺目。原来职场的顶级女精英这么妩媚动人，沈小斐第一次见识了。

她正在玻璃房里低头说电话，咬着圆珠笔的笑容光彩迷人。看见沈小斐在门外，她指指自己房间里的沙发让她进来坐下，对电话那边说，“赵总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别忘了约上可为方正，去百慕大喝酒聊聊原油期指。”

挂了线，她端详了一下沈小斐。赵榷暗示她须特意回市区办公室赶这一场面试，不知眼前这个女孩子何方神圣，她赶紧仔细翻她的简历，不敢怠慢。

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沈小姐，赵总最近状态还不错吧？”

沈小斐是985高校经管学院的顶尖人才，不是小说里的傻白甜，刚才周嘉丽电话里明明还在和赵总聊天，此时不过是掂量自己与他的关系。

她笑笑，模棱两可地回答说，“赵总朋友多，状态很不错。”

周嘉丽只道她是赵总朋友，便尽情聊起绿野仙踪的二期规划。两人聊到下午5点才结束，周嘉丽看着沈小斐离去，思忖着她究竟是CEO赵榷的谁。可是直接问自己顶头上司甚是不妥，她犹豫了一下，决定问问杜可为。他绝不会和别人说她的事，绿野仙踪和翡翠同属万锦集团，高管之间多有交集……而她此时终于想到理由打给他，不禁轻轻扬起嘴角。

杜可为关机。他昨夜通宵达旦安排“雪国花海”的临时加场，此时刚刚忙完，正在办公室沙发里睡。她听着关机提示音，看着窗外消失在街角转弯处的沈小斐，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沈小斐走出大楼，霞色已在宝石丽大道上空拉开帷幕。人生真是奇妙，昨天的霞色与此时并无二致，可昨天她痛哭了三个小时受尽围观，而现在已完成了一场愉快的面试。

如果明天没有更好的选择，那么绿野仙踪和周嘉丽便是她南港城的新起点。

“小斐。”凌霄的声音远远响起，他站在大楼外街的电灯柱旁，极短的头发看起来阳光至极。艳丽的霞色把他高挺的轮廓勾勒得如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