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曾经像龙卷风一样来过他的世界，卷得满地狼藉之后无情地离开了。他这些年甚至不愿意再想起爱情。

她哭了一大场，唇角一勾，客客气气地抽身出他怀里。

“凌先生，我可以了。”

“明天睡醒，你想去哪里，我也送你去。”

“不，我偏要留下来。”她倔强得可以，“南港城是我们所有人的梦想，我毕业时只是为了他才留在杏林市。”

他笑笑，薄唇扬起，“那更好。我帮你留意一下工作。”

“如果不太麻烦的话。”

他摇摇头，“举手之劳而已，会看星座吗？这里每天的观光游客络绎不绝，我们有最好的望远镜。”

哭过以后的沈小斐像是彻底恢复过来一样，眼睛明亮，“我带你找人马座好吗？”她想起在孤儿院和冯青青坐在树梢看星星的日子，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凌霄陪她辨认星座，闻着她发上冷冷的花香，直至她靠在他肩上垂下了眼皮睡着。

他把女人横抱着下了电梯，云霄大厦正门前，司机迅速开了阿斯顿马丁的车门迎接。

“回翡翠假日。”他低声吩咐。

酒店大堂的花海专场刚刚结束，花墙里的嘉宾仍三三两两把盏谈笑，他还没来得及让人关掉会场里的音乐，沈小斐已悠然转醒。他便把她轻轻放在地上。

“大堂在下雪。”沈小斐看到天顶的造雪仪洒着白色雪花，悠然向往。

“刚才谁说不喜欢看花海和飘雪，宁愿去买醉的。”他宠溺地笑她。

她抿嘴一笑，“都是骗你。雪是喜欢的，酒是不喝的。”

凌霄嘴角一扬，“明晚陪你来这里赏雪。”

“明晚结束了，”她微微可惜，“客房里有雪国花海专场的资料，今晚已是最后一场了。”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你想看，明晚便会有。”

“真的？”

“嗯，只要你高兴。”

他送她回到房间，转身轻轻把门关上，立刻给翡翠假日的负责人打了个电话。

“是可为吗？”

“是的，凌先生，”接电话的正是翡翠酒店管理公司的总经理GM杜可为。他此时正在维多利亚夜总会喝酒，看见董事长来电，连忙跑到大门外接听。

“凌先生有什么吩咐？”

“假日这边的市场部做了一个雪国花海的VIP专场，你知道？”

杜可为暗暗心惊，生怕是活动出了差池，被凌霄问责，便回答说，“是的，今晚最后一场，效果不错。”

“明晚加多一场，辛苦你和品牌部、市场部了。”

杜可为从未见过凌霄下达这样仓促的命令，“凌先生，舞台音响、模特嘉宾的协议全部只签了三天，今晚就要撤场。如果明晚加演，单场次的费用接近百万……”

“没问题。无论如何，明晚必须继续，飘雪和花卉一样也不能少。你顺便继续请些目标客户。”凌霄顿了一下，语气抱歉，“我极少这样要求，仅此一次？”

“好的。我们务必完成。”杜可为恭恭敬敬地挂线，还来不及结账，便开始了人仰马翻的电话安排。

沈小斐清晨醒来，泡在浴缸里，把头埋进温水。张鸣天的影像像潮水一样袭来，又迅速流进下水道里，她倔强地咬着牙，就是不让自己再流泪。

窗外慢慢地晴光漫天，分手的第一天终于过去。打开窗帘，南港城耀目的晨光映入房来，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终于眼睛消肿。勉强笑一笑，把长发梳成高高的ALL BACK马尾，她要比张鸣天更决绝地和昨天割裂。

玄关的绣球开得正好，她折了一枝养到书桌前。太阳升起来了，借着照进房间的晨光继续读她行李箱里的MBA教材。

电话响起了，是凌霄，约她9点到酒店顶楼吃早餐。她刚挂线，电话又响，这次是她在孤儿院的挚友冯青青。她在北京的早上塞车无聊，想着沈小斐昨天投奔男友，便打电话问候。

“昨晚与张鸣天大战一夜？”冯青青不知道她分手的事，没心没肺地嘿嘿笑。

“要是大战，也是扇他两个耳光而已。”

冯青青听她语气不对，“刚聚一起就吵架了？”

“昨天我刚来，他就和我分手了。”

冯青青冷笑，“他妈的，这么狠。”

沈小斐叹了一口气。

“来北京，我养你。”

“你那么多男朋友，我才不要睡客厅。”

“你要是来了，他们统统都得滚蛋。”

沈小斐嘴角一扬，“我偏偏要留在南港城。这是个充满希望的城市，他赶不走我。”

“有志气！”冯青青大笑，转头想了一下又问，“昨晚怎么扛过来的？电话也不给我打个，我连夜飞来陪你。”

“有个陌生男人带我去了云霄大厦顶楼看星星。”

冯青青拍手大笑，“都说辞旧迎新。男人这事，也一样的道理。怎样，睡了没有？”

沈小斐骇然，“青青大人总是直奔主题。”

“要不然呢？磨磨蹭蹭，悲欢离合，浪费光阴？”

这十二字劈头而来，听得沈小斐无法辩驳。人生总是为了一分结果，投入九分时间去营营役役的耕耘。

“我已幡然领悟，今天全情找工作。”

“好的，等你好消息。”

车龙突然动了起来，冯青青连忙挂线，她抬头看了一眼倒后镜，露出一丝冷笑，“张鸣天，这仇我记下了。”

沈小斐看看手机屏幕，快到9点了。她再打点了一下五官，确保昨天的憔悴已彻底消去，才施施然关了房门。按电梯的时候突然想到客房房费的事，她便先下楼去大堂问了前厅服务生，把1808的牌价记在掌心里，好在吃早餐时转账还他。

翡翠假日不算太高，与北侧比邻的梅洛大厦几乎一样。然而梅洛大厦格外萧条，顶层办公室的玻璃幕墙积满灰尘，与整个CBD的繁华格格不入。

“这不就是现在的我吗？”

她正胡思乱想地走进餐厅，一眼看到了远在最角落的凌霄，他披着一身朝霞在晨光里安静独坐，凝神喝着咖啡。阳光洒落在肩膀和侧脸上，英俊得如同雕像。

她突然心跳加速了。昨天她在他怀里哭过笑过，记得他的檀木香味，还有温暖的天地。即使是张鸣天也没有给过她这样炽热的拥抱。

她咬咬牙，迎着他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