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沈小斐一直缠绵至夜月初起,他才抱着她一起去沐浴更衣,把她抱下楼去。娥姐听到楼上终于有了一点动静,知道他们完事了,赶紧弄热了一桌饭菜,笑吟吟地重新端了上来。
“今晚煲了银耳木耳牡蛎汤,少奶多喝点。”这是春天备孕的最佳良方,年纪大的女人都知道。
沈小斐想起程朗在怀石料理给凌霄点的法国吉娜朵牡蛎,不禁好奇,“牡蛎有什么神奇好处?”
娥姐笑而不宣,只说了一句“少爷吃了身体好,少奶吃了……”
这些顺口溜式的对仗句,几乎不用想都能把“生宝宝”三个字脱口而出。沈小斐红了脸,她这才明白怀石料理那天程朗点了牡蛎之后和凌霄哈哈大笑,是因为看出他们出门前刚刚缠绵的痕迹。
她脸皮薄,经不起在其他人面前说这些私隐细节,只好喃喃地撒娇转移话题,“娥姐每天都变着名堂来填我。”
“春天喝这个汤最补身子。少奶不喜欢的话,明天换一个。”
“怎么会不喜欢,南港城的牡蛎这时候最鲜美了。”
凌霄看着两个女人扯家常,温暖的餐灯映照下,场景极尽温柔。春节快到了,处理完何清华的对赌合同、程朗的梅洛大厦,就带她见父母。凌父自从秦霜云的事之后一直不敢催他再找女人,更不敢乱让他再带女人回来见父母。这一等就是八年,就算知道他已经登记结婚也不好多问。
沈小斐不知他想什么,笑着夹菜到他碗里,说,“前晚美儿跟你说了什么心事?”
“没什么,都是小姑娘的迷恋,”他还没打定主意告知程朗妻子的惨况,“这几天她和程朗闹得热乎呢,不知会怎么进展,我们先别打扰。”
“好。我看起来,她和程朗倒是天造地设。”她低头喝了一口浓汤,轻轻叹气,全然没有想到程朗背后会有那么惨烈的故事,并且因为她要收购梅洛大厦而一点点撕开了伤口。
他看了她一眼,心里又怜又爱。他的妻子在商业世界里洞察入微,可是对身边的人事却纯如白纸。就像几个月前冯青青布了那么周折的一个局为她复仇,她也是最后一个知道。
他要保护她的心更强烈了。
她的眉挑了一下,想起他晚饭后要去和何清华签协议。
“方总知道你真正的计划吗?”
“不知道。他和赵榷一样,以为我会继续拒绝签。”
“啊,”沈小斐睁大了眼睛,她明明听得他电话里多少次对何清华说不愿引狼入室,原来是要请君入瓮。“他们俩主张不签,何清华心心念念,最后你假装屈服,就是加剧何清华与赵榷的的分道扬镳?”
“还是我太太最了解我。”
留住一个高管,真不容易。沈小斐心里骇然,商人的云谲波诡远超乎她小女人的见识。
凌霄温柔地注视着妻子的眼睛说,“其实旧墟改造我一点也不想碰,只是政府一定硬塞来,想我一个人花钱花精力把整片海豚湾的新区和旧墟打造起来,也未免太看得起我了。他们不知道我当初启动海豚湾只为了让我太太高兴。”
沈小斐低下头,喃喃说,“以前是高兴的。现在高兴不起来了。”
他怜爱地抚摸她长发说,“我专门完新区项目岂不更好?怎会再投钱去改造旧墟。黑力最擅长旧改项目,政府把这么大的肥肉塞给我,它一定闻风而至,要靠对赌协议拿下项目。”
“万一对赌条款里的责任,何清华能按时完成呢?”
“就算给他十个方正,也赶不出来。旧墟光是动迁就是一个庞大复杂的工程,核心地段只要有几户笃定不搬不签,黑力亲自派出专家也解决不了。”他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
沈小斐猜出来了,她以前以为全世界只有不满足于拆迁补偿的钉子户,但若是凌霄真不想让所有人在协议时间内签成协议,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沈小斐佩服得五体投地,眼前这位果敢杀伐的万锦集团最高权力者,真的不是浪得虚名。
“你是趁着对赌协议来套现,然后甩手立场?”
“对,我正好顺水推舟。签下来达不到黑力的要求,首先要高价回购黑力买下的股份。买不动,就触动条款低价贱卖我们手上的股权。那正合我意,空手套现一笔钱离场。别人以为我亏了,其实我啥也不干就赚了几个亿。”
“还是凌先生会算计。”
“生意永远也做不完,我何必万事都揽在身上。何清华说得不错,旧改项目让大集团去做,海豚湾整个片区才会最高效地开发起来,迅速兴旺。这有利于我新区楼价的快速推高。”
“那何清华最终会损失多少?”
“不多,正好20个亿。”
沈小斐豁然,凌霄是借这份旧墟改造的对赌合同,让他撤出赵榷管理的金融投资公司。
“既然那几个亿对你来说是小事,何清华也算多年好友,不如就算了。”
“不。”他停下碗筷看着她,“我凌霄两个底线绝不能碰,一是我的女人,二是我的团队。”
她看看眼前的丈夫,心里既温暖,又害怕。他眼里的深黑色像夜幕一样深沉,嘴角冷冷一笑笑就能定人前途亏盈,判项目以生死。
晚饭结束,她为他披上长风衣,想起何清华哈哈大笑跑来叫自己“嫂子”心里仍是恻隐,勾着他脖子说,“答应我,就这一次。”
他安慰她说,“很快会结束。到明年投资公司第一次财务报表出来,就是黑力对赌协议的结束时间截止。那时旧改公司签不完所有居民的同意协议,就会触发收购条款。游戏就会中止。”
“万一何清华有足够的资金回购黑力买入的股份呢?”
“他只怕资金扛不住了,要是不回家找何伯伯的话。他只有50亿流动资金,投资公司砸了20亿,旧墟改造砸了20亿,剩下一点点根本满足不了黑力的胃口。”
这个男人把全部的温柔爱护都给了妻子,在生意场的冲杀却毫不留情面。
她坐到沙发一角,看着玻璃幕墙外的小方岛,桂花树已然一丛一丛开满枝头。春天的月亮倒映在水池上,绿幽幽的嫩芽被风一吹,划碎了水面上银白色的圆盘。
她正叹息着何清华即将入瓮,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是凌太太吗?”是个女人的声音。
沈小斐这个号码知者甚少,一般事务都是统一由廖美儿接听转告。此时电话这么晚打来,女人的声音陌生幽怨,会是谁?
“是的,我是凌太太。”
“不问问我是谁?”
沈小斐依然听不出来,只好冷冷说,“不知你有没有打算告诉我。”
“他已出发去维多利亚不在你旁边?”
沈小斐顿时骇然,“你怎么知道他的行踪?”
她嗖地站起来,环看了四周。曹盖华将别墅的安保措施做得极好,绝不可能有人能偷窥监视。
“凌太太方便出来吗?我有些他的照片给你看。”
“什么样的照片?”
“他把我搂着亲吻的照片。”
沈小斐头皮一麻,差点把电话跌落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