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鸢楞了一下，脑中瞬间思考过无数种可能，又看了看面前人天真无邪的的脸，问：“你为什么问这个？”

“师父那么优秀，五界里喜欢您的人也一定不少，所以我想知道师父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一定也很优秀呢。”十一一边想着，一边点着头。

沉默半晌，离鸢才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缓缓开了口，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陌生的阴郁：“回去吧。”说罢抬手一挥，二人已回到了魔灵谷。

“惨了……”十一一看离鸢的样子，担心起来，自己一定是又惹师傅生气了。

离鸢在前面走着，一言不发，十一也不敢说话，紧紧跟在身后。

快到自己的房间了，十一连忙拐过去准备直接回房。

“你去哪？”离鸢好奇地看着她。

“师父一定是累了，徒儿就先回房不打扰师父休息了！”十一堆着笑。

“跟我去书房。”离鸢背对着她，声音有些沙哑。

“是。”十一答应着。果然，自己知道离鸢肯定是生气了，叫去书房一定又是要罚抄写了，啊自己怎么会这么蠢啊！倒霉死了！

进了书房，离鸢却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十一见状，自觉地走到书桌旁，开始磨墨。

离鸢斜着瞟了她一眼：“你做什么？”

“师父，我知错了，以后定不会再问您这些问题了。”

“扑哧。”离鸢被她的样子逗笑，抬了抬手：“你过来。”

十一乖巧地走到离鸢面前，本想像小时候一样坐在离鸢怀里，又觉得现在这时候实在不太合适，于是低着头站在离鸢面前，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惩罚。

“十一，你今年还没许生日愿望。”离鸢摸着她的头发，轻轻地说。

“嗯？”十一抬头看向离鸢，难道师父不生气了吗？那要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啊！“我今年的愿望，是希望您能一直做我的师父！”

“一直……做你的，师父么？”离鸢仿佛梦呓一般重复着十一的话。

“是呀，我岁数越来越大了，脑子这么笨什么都学不好，总是让师父劳累，最近还惹得别人进谷来刺杀，给谷里添了不少麻烦，所以我怕师父一生气就不要我了……”十一越说越有些委屈，慢慢低下了头。

“傻孩子。”离鸢拍了拍她的头，“凡间的女子到了岁数都要许配人家，你却愿意一直待在这魔界里？”

十一思索了一会儿，认真地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我看着魔界里不也有婚配吗？”

“那也是魔族之间的婚配。”

“师父的意思是，我是凡人，就不能同魔族婚配吗？”十一抬头看他。

离鸢心中一惊，定了定心神，又问：“十一，你是否有了倾心之人？”

“什么叫倾心之人？”十一不解。

“就是想嫁给他的人。”

“那倒没有。”

“呼—”离鸢舒了口气，刚才一瞬间还以为这家伙对别人动了心，竟紧张了起来，“那你以后遇到了想嫁的人会离开吗？”

“嗯？”十一思考着这句话，盯着面前的离鸢看了半天，才认真地回答道：“我想永远留在魔灵谷内，和师父一起。”

离鸢一时心神恍惚，看着十一稚嫩而又真挚的面庞，忽然笑了出来，高兴地揉了揉十一的头：“师父给你看一样东西。”

说罢，离鸢放下手，伸到自己的胸口处，咬牙忍住痛，把手伸进了心脏里。

师父，师父这是要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给我看吗？十一看着这场面，小心肝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这封信，就是我的爱人留给我的。”离鸢从心脏里掏出那封信，轻轻地晃了两下，却没递给十一。

爱、爱人……？！

这个词恍如一道惊雷，轰的一声在十一的脑子里炸裂开来，一时间竟无法思考了。

“你不是问我有没有过爱人么？在两百多年前，是有过的。”离鸢淡淡地说着。

“嗯……”十一麻木的点着头，面前的场景变得不真实起来。

“那时候我还不是魔王，是灵仙界的一个小仙，而她是个上仙。”

十一继续点着头，目光却紧锁在那封信上。

“后来，我成了魔，她却没有厌恶我，还愿意和我一起下到魔界。”

“那为何她如今不在谷中？”十一看着离鸢。

“她死了。”离鸢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

十一愣了愣，忽然记起小时候，离鸢第一次盯着她看的场景，那时候她不懂那些眼神，还以为离鸢只是在观察即将到嘴的食物，现在她好像明白了一些，眼神里有惋惜，又疼爱，好像还有一丝愧疚。

“师父。”十一拉着离鸢的衣角，忽然开了口，“我是否……和那位仙子，长得有些相似？”

“你为何这么问？”离鸢一惊。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那仙子有几分相似，那我留在谷中，能不能使师父好受些？”十一有些怯懦地看着他，生怕自己的言语冒犯了那位逝去的仙子。

“十一啊。”离鸢叹了口气，溺爱地摸了摸十一的脸庞，“你们一点都不像。”

十一一愣，看着离鸢不加掩饰的失望，忽然慌了神，难道，难道自己连一点留在谷里的原因都找不到了吗？师父这话，难道是在拒绝自己吗？

“师父已经失去过一次，所以这一次，我……”离鸢还想说什么，又好像陷入了思考一样，盯着十一的脸发起愣来。

“师父。”十一忽然叫他。

“嗯？”

“师父你这几百年，一直把这封信放在心脏里吗？”

“嗯。”

“那你经常都会拿出来看吗？”

离鸢点点头：“每晚。”

“我明白了。”十一也点了点头，又露出了乖巧的笑容，“以后，我会更努力练功更努力读书，我会一直留在谷里照顾师父的。”

“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啊，我是想说……”

“师父！”十一的声音忽然提起，打断了他。

“师父，别再说了……我都明白了，十一很明白，十一、十一还有些功课没做完，先回去做了，明天再交给师傅检查吧！”十一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跑出了门。

“站住！”离鸢站起来想叫住十一，十一却像没听见一样一路跑了出去，离鸢叹了口气，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永远都没听过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