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日，离鸢都像往常一样带着十一读书练功，只是话少了许多。十一看着经常一脸阴郁的离鸢，也不敢主动开口，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好几天。

用过晚膳之后，离鸢仍旧是一言不发地回了书房，十一也只好自己回了卧房里。练了一会儿字，十一觉得无聊起来，懒散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十一伸手到枕头下，掏出了一个布包来。

展开布包，里面正是蔡竹给自己带来的那几本言情小说和戏本子。十一了无兴致地翻来翻去，拿了一本看了起来。

前几日看了本小说，里面的男女主人公是青梅竹马，却因父母反对而被拆散，把女主人公许配给了县老爷，于是两人约好一起殉情。十一读完只生出一阵无语来，这女子不懂反抗便算了，这男人也是个懦夫，不敢去抢婚也不敢私奔，两人竟然还要殉情。十一默默地想，活着不好吗？

自己手里拿着的这本好像是讲的一对夫妻十分恩爱，妻子患病去世后丈夫悲痛万分，而妻子的妹妹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多年后，两人日久生情，决定成亲之际妻子却突然回来了，原来当年是远走去治病了。妻子回来之后，丈夫陷入了两难之际。而妻子的妹妹不忍看姐夫如此自责，竟然选择自尽来成全二人。

这，这也太狗血了吧！十一感叹着，闲着也是闲着，暂且先看看吧。

蓝阳雪川脚下的小木屋里，冰儿烧完最后一枝香，有些茫然地望着远方。

“你在拜祭？”隐灵出现在她身后，有些不解的看着她。

“你脸皮还真厚，说了让你别再来了。”冰儿背对着他，抹了抹脸，声音冷淡地说。

“我有事想问你。”隐灵不理她，自顾自地进了屋。

“想不到，堂堂魔王也有这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冰儿轻笑。

“你惹出来的事，就不能去收拾一下吗？”

“跟我可没关系！”冰儿白了隐灵一眼，“我只是给那凡人洗脑让他去刺杀，若他真爱上了主人，我也没办法。”

“你就不能再给他洗脑让他忘了魔后？”隐灵不悦地看着她。

“人间情爱哪有这么好控制的？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我怎么不懂？”隐灵直勾勾地盯着冰儿。

“你……不说这个，离鸢还在找寻让主人复活的办法吗？”冰儿避开他的目光，迅速转移到了其他话题上。

“嗯。你，是否有什么办法？”隐灵期待地看着她。

“没有。”冰儿耸耸肩，就是有，她也不可能告诉离鸢。

“对了。”冰儿忽然想起什么，“主人这一世多大了？”

“快十七了。”

“嗯，快了……”冰儿沉思着。

“什么快了？”隐灵奇怪地看着她，直觉告诉自己，冰儿一定对很多事有所隐瞒。

“没什么，你走吧，我还有事。”冰儿抬手，消失在了房间里。

夜，隐灵照例到十一房门口巡视，却发现还亮着灯。

“十一，你还没睡？”隐灵站在门口喊她。

屋里没人回应，隐灵不由地加大音量又唤了一遍：“十一？”

“啊，怎么了？”十一仿佛被人吵醒一般，声音有些迷离地应了一句。

“我看你没灭灯，过来问问你。”听到十一的声音隐灵才放下心来，又关切的问。

“我刚才睡着了，忘了灭灯，这就灭！”十一在屋里应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些哽咽。

“好。”隐灵点点头，看着屋内灯灭，才放心地离开。

月光洒进屋内，已经四更了，十一却仍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翻腾了一会儿，十一还是坐起来，拿出了那本小说，对着月光看了起来。

“静儿，静儿，你为何这么傻？”男主人公捧着妻子妹妹的脸，伤心欲绝地看着她。

“是啊，静儿，你这又是何必？”妻子站在一旁，却也不忍。

“姐夫……静儿都知道。”妹妹艰难的吸了口气，又断断续续地说道，“这些年来即使你对我再好，也不过是从我身上寻着姐姐的影子。姐姐一回来，我，我便再无存在下去的意义了。”说完，妹妹便咽了气，倒在了姐夫的怀里。

“真是傻子，这男人不爱你，你就再找一个嘛！”十一忍不住骂了一句，却听滴答一声，好像有水落在了自己的床榻上。

哪来的水？十一抬头，水滴声却更为明显。

“这，这是……”十一不敢置信地伸手摸上自己的脸庞，竟已是满脸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十一流着眼泪，却恐慌了起来，一阵细小的声音在十一的胸膛里慢慢地传了出来。

“因为你爱他，你也害怕，被当作了影子而已。”

“因为你爱他。”

“因为你知道他不爱你。”

这是什么？！十一一惊，拼命抓住自己的胸口，想要让这阵声音消失。

“你爱他！”

“你爱他！”

“你闭嘴！”十一怒不可遏地喊了一声，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大，越来越强烈，好像要撕开自己的胸口爬出来一般。

“你不过是爱他，这不可耻。”那个声音受了训斥，好像乖巧了一些，小声地说。

“我爱他？我，爱他吗……”十一眼眶里盛满了泪水，她拼命地擦着，心脏却无法抑制地痛了起来，“我，我可以，我可以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