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一天的假再加上周末的两天,陆春潮能有三天自由时间。
想到家里离这也就四十多分钟车程,自己却已经有接近三个月没回家了,甚至连一向不会表达感情的老妈都能打电话来催自己回家,陆春潮突然觉得自己很不孝。
时间滑到六点半,陆春潮起身去厨房做好早餐,做了一份豆腐脑,四个包子和一碗黑米粥。
刚做好,向榆关就出来了。
“吃早餐么?”
向榆关看陆春潮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还算从容,不像昨晚红着眼非要离婚的样子,他猜的果然不错,这女人清醒是绝不可能提出离婚。
“早上有个会,时间来不及了。”
“嗯。”
知道是同样的答案,陆春潮也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坐下便开始吃早餐。
其实她一点也不喜欢吃包子、喝粥,她喜欢早上吃牛肉米粉或者吃三合汤,之所以做这些,不过是迎合向榆关的口味罢了。
向榆关下了楼提着公文包站在小区门口,司机很快就开着车过来了,坐上车后,向榆关回想着陆春潮一个人吃早餐的模样,心里有些不落忍,可就在他在思考自己是不是以后都在家吃饭的时候,他的私人手机震了下,是微信信息提示。
“义城烟草有些不对,你注意一下。”
扫描完这行字,向榆关脸阴沉下来,“才半年就忍不住了?终于装不下去了?当我不知道义城烟草老总是你大伯?且两家关系十分不睦?”
向榆关接连着发出四个问句,吓得司机打方向盘的手不慎滑了一下,可就算听见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司机也知道这不关自己的事。
到义城的第一天,向榆关就遇上了陆春潮。
在来义城之前,他便熟读义城的各项材料,知道这里想要发展的同时不破坏环境,开拓农业是唯一的一条路。
那时正好碰上陆春潮到秘书三科送文件,便问了她几句话,在了解到她是国内知名农大出身后,有了几分好感,结果这几分好感在当天下午下班时被消磨得一干二净。
第一天上班,他在办公大楼转了转,了解一下情况,虽然在到来之前他已经做了不少功课。
下午下班后,他走到大楼前等司机,陆春潮在这时走上前来,红着脸磕磕巴巴地说:“向书记,你结婚了吗?”
向榆关还记得她,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不太想配合,便往前走了几步,结果陆春潮直接跟上来,又道:“如果你没有结婚,我能追求你吗?”
看着她那张清秀正气的脸,向榆关心想,真是白瞎了。
在那个女人结婚后,有无数个女人跑到他面前说喜欢他、想追求他,让他烦不胜烦。
这一张张贪婪丑恶的嘴脸,他真是看够了,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母亲大人又打电话来催婚。
挂了电话后,他又给秘书打了个电话,“小黎,把农业局种植管理科陆春潮的详细信息发给我一份。”
半个小时后,邮箱收到一份关于陆春潮详细介绍的文件。
第二天,陆春潮又来了,她话还没说完,向榆关便打断道:“想不想和我结婚?”
陆春潮愣了半晌,小心翼翼道:“这是不是有点快了?”
“你就说想不想吧,想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办理结婚证。”
陆春潮果然同意结婚,之后向榆关又提出婚前协议,这份协议在向榆关眼里十分苛刻,且仅针对可陆春潮。
他想,要是陆春潮拒绝了,那就算了,要是没拒绝,自己以后也不用心软了。
意料之外的,陆春潮看完后不假思索就填上了她自己的大名。
这番作态在向榆关眼里,自动转化为这个女人为了心里的贪婪,不惜牺牲自己后半生的幸福。
所以之后自己总刻意去忽视她,两人在一个屋檐下住了半年,但其实交集不多。
陆春潮发的那条微信直接造成向榆关一整天心情烦躁,看嘛嘛不爽,始作俑者却一早做着客车回了位于樟村的老家。
才上车,陆春潮就给陆妈妈打了个电话,“老妈,你猜今天会发生什么好事?
“你难道要带男朋友回家?“
您老只猜中了结尾没猜中开头。
“没有男朋友,你就说你欢不欢迎吧?“
“哼,没出息的东西,连个男朋友也找不到,我养你那么大有什么用?”
“行了行了,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能不毁人好心情吗?”
“你爱来不来吧!”
陆春潮正准备再贫,就听见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哼,惯的你无法无天了!”
随着客运汽车的向前行驶,陆春潮心情变得越来越好,郁了几个月的心情在这布满香樟树的村落得到释放。
早上吃完早餐后,陆春潮还特意去菜市场买了一只自己喜欢的炸鸭,老板只给了一个塑料袋套着纸袋子,上车之后,整个空间都溢满了它诱人的香味,前后座的人频频望来,陆春潮只能尴尬的笑笑,然后再一次将袋子系的更紧些。
客车只能开到村口,一下车陆春潮就看见了那个站在大香樟树下的陆妈妈。
夏天太阳出得早,这会儿已经升到半空中了,陆妈妈虽然是站在树下,但是依然是沐浴在阳光里。
“就这么几步路,你出来干嘛,别晒中暑了。”
“哼,我才不是为了你。”
陆妈妈故意做出眼巴巴盯着陆春潮手里炸鸭的样子,陆春潮不由得好笑,但也不想拆穿她。
“是,不是为了我,是为了我手里的炸鸭。”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炸鸭递给陆妈妈。
义城的烤鸭不好吃,反正陆春潮从来没吃过好吃的,那肉刀片下来后都很肥腻,还有一股腥味,陆春潮实在欣赏不来。
也只有炸鸭才能满足陆春潮对于鸭肉的想象。
炸鸭大概是将一整只处理好的鸭子用水煮熟,然后切成小块放入温度很高的油中炸至表皮酥脆,捞出后撒上店家特制的辣椒粉粉。
每次吃炸鸭陆春潮都能吃掉一半只,另一半一般都是陆妈妈的功劳。
陆爸爸因为皮肤的问题,不能吃鸡鸭鱼肉等发物,吃了会身上长红点点,于是只能在一旁眼巴巴看着两母女吃得不亦乐乎,而每当这种时候,陆妈妈还专门给陆爸爸做一大桌清淡的菜。
在家里吃炸鸭时,陆春潮每次都心惊胆战的,因为耳边总是缭绕着持续不断的磨牙声。
“爸爸呢?”
“一大早割草喂牛去了,应该快回来了。”
两人说着话往家里走,路上不时能遇见街坊邻居,大家都对陆春潮抱极高的热情。因为陆春潮从小就很懂事,而且陆春潮是樟村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研究生。
“小草,有男朋友了吗?”
“快有了,正追着呢。”
陆春潮可不敢说没有,否则非得听搭话的大婶聊一个钟头不可,而且确实也正追着不是?
“呀,那可真是可惜了,我那侄子可是一表人才。”
“是呀,可惜了没有缘分。”
一路走到家,介绍男朋友的大婶就遇见了好几个,“妈,我才二十八呢,大家咋都这么为我着急?”
“你以为二十八还小嘞,你堂姐二十一就结了,人现在孩子都两个了;你幺叔家小莲二十不到就找到婆家了……”
陆春潮比了个禁止的手势,“停,我知道错了,我会努力的。”
自己准备的腹稿被打断,陆妈妈心生不满,瞪了陆春潮一眼,“那就请你给我快点带个人回来。”说完转身往厨房走去。
“妈妈妈,别生气,我保证在五年内完成任务。”
听到她敷衍的保证,陆妈妈连和陆春潮搭话的心情也没有了。
无论陆春潮在一旁说什么,陆妈妈就是不开口,直到陆爸爸回来,“你能不能在外边洗洗再进来,你看你的一脚泥,把地板都弄脏了,平时咋不见你拖地?”
虽然不孝,但是陆春潮还是在陆爸爸回来的一瞬间松了一口气,陆妈妈火力太猛了,只能转移到陆爸爸身上,一般人受不了,只有陆爸爸不是一般人。
“草草回来了,最近工作怎么样?”
“都还好,爸,你赶紧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都湿了。”
早上的时候,草上全是露水,陆爸爸去割草,几乎整条裤子都被弄湿了。
以前陆春潮给他买过雨衣,可他嫌弃雨衣活动不开,就是不穿。
“没事,一会就干了。”
“身体这么好,你还生什么病呀?”陆妈妈在一旁凉凉的说道
“那行,我先去换一身衣服。”陆爸爸不理会陆妈妈,对着陆春潮说。
“请你把衣服兜和裤兜里的垃圾翻出来,要是不弄干净你就自己洗!每次洗衣服,打火机和你那些垃圾都被甩在洗衣机里。”
“不帮我洗我就自己洗!”
“你有本事别把脏衣服全放在衣篮里。”
“不用你管我!”
“那你想要谁来管?”
陆爸爸彻底息声了,陆妈妈火力果然更胜一筹。
陆春潮眼睁睁看着陆爸爸和陆妈妈拌嘴,这样的争执从小就一直在这个家上演。
小时候陆春潮老是怕他们离婚,后来明白了这只是他们的相处模式,不会出大事,所以她也就不管了。
“我爸还喂着那几头牛?”
“可不是么,让他卖掉几头,他就是不听,一直以为自己也是头勤劳的老牛。”
这话陆春潮可不敢接,不过确实有许多次劝陆爸爸少喂点,好好享受下生活,可他就是不同意。
陆爸爸今年也五十八了,陆妈妈要小上三岁,今年五十五。
两人操劳一生,身体上都留下不少病痛,这些年陆春潮一直在留意医术高的中医,就想中医为他们开几副滋补的药。
可是这个年代的中医医术高的在义城根本待不住,人家都是去大城市。剩下的都是打着中医名号骗人的,开药的时候,给你开几副无关痛痒的药,还忒苦,喝了症状却没有半分起色。
陆春潮也想试着在大城市找找,可她一没人脉,二没金钱,实在是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