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在书店门口站了将近十分钟。直到一位身穿白色T恤，军绿色工装裤，白色运动鞋，背着黑色双肩包，身材修长的男生从身旁走过，她看见他的左手腕戴着一块机械表，后脑勺的碎发随风微微扇动，在那个深秋，四月的心脏似枫叶火红了一片，炙热滚烫。她抬起右脚，果敢地走进书店。

吧台站着一位四十来岁的阿姨，着装素雅，笑容适宜：“欢欢回来了，菜在锅里，你自己盛。”

“好！”那个男生回答。

四月目瞪口呆，他竟然有这么可爱的名字。

“阿姨，我......”四月面对眼前的女人说不出话，心中暗忖：没见过世面的笨蛋，难道市里的人多长了一张嘴不成？出息劲，话都说不清楚......

“小朋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打住，小朋友？我很小吗？已经十二岁得我除了个子才一米四，哪里小了？四月想起名叫欢欢的男生，足足比陆牵亮还要高一个头，就对自己的身高暗自咬牙切齿。

“阿姨，我想在您这里看书可以吗？”

“可以的，小朋友，你需要办一张借读证，交费20元免费读一年，等一年之后，你可以继续阅读，也可以把20元退还给你。”漂亮阿姨非常温柔的解释。

“阿姨，我不小了，十二岁。”那个男生盛了一碗饭端出来，正听见四月报告自己的年龄。

“妈，你吃饭吧，我帮你看一会。”男生将饭递给漂亮阿姨，拿过阿姨手中的扫描仪。

“同学，还有什么需要吗？”男生没有表情，一副速战速决，不愿在四月身上多花时间的模样强烈的刺激了她。

于是，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被手心的汗洗过一遍的20元钱，给面前高冷的男生：“我要办借读证。”

男生接过她的钱，动作停滞了几秒钟，他这才仔细打量面前的女生：头发甚短，皮肤不白，甚至有点黄，秋月眉，挺直的鼻梁，双眼皮算是好看，嘴巴是薄薄的两瓣；然而穿着只能形容为干净。

四月发现他在打量自己，非常不自然的别过头，摸了摸自己辍学后剪短的头发，心中微恙。

男生自觉失态，收回视线，他碰到了她手心的汗，接在手里的钱像一块薄荷味的口香糖黏糊却又新奇，惹得内心烦躁不已。

“那个，书我可以带走吗？”男生看着四月一双眼睛诠释了无限的期待，便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我可能很久都不能来还书，而且会借很多，也没关系吗？”四月追问。

男生没想到这个小女生如此麻烦，但是又带着一丝不安的询问，迫使他不耐其烦地开口说了第二句话：“你应该搬不走整个书店。”

“那我，我......”

男生看着女孩被憋得通红的脸，嘴角不自觉带着浅浅的弧度，忍不住说了第三句话：“很难开口？”很久很久以后，男生想到与四月的第一次相遇，万分庆幸这一天将不同寻常的耐心给了她！

“我想说，可不可以让我在这里打工？”见了鬼，每天中午男生都会帮妈妈看一会店，几乎每天只用说一句话——还有什么需要吗？

但是，今天真的遇到了一个麻烦精。

“班长，该去学校了。”恬淡的声音传入耳中，四月回头看见一个穿着云中校服的女生站在书店门口。

“欢欢，你快和岁旻去学校吧。”漂亮阿姨放下手中的碗，擦拭了嘴角，拍拍男生的肩膀：“我来跟这位同学沟通。”

四月没有听到阿姨在叫她小朋友，眉毛稍微上扬，竟为此感到雀跃。男生又看了一眼这个女孩，见她莫名开心和刚刚的情绪恰恰相反，内心悱恻；背起书包和门口站着的女生一起去了学校。

一下午的课程，男生都有些心不在焉，第一次在课堂上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却不知道老师的问题是什么。

女孩未长开却又倔强的模样来来回回抨击他的心脏，她这么小为什么要出来打工？不用上学吗？妈妈会答应让她在书店工作吗？为什么她那么瘦小，一副缺营养的模样？

男生强行把脑海里的疑问赶走，他希望时间再过快一点，他想回家问问妈妈，这个女孩到底还会不会来店里。从来对什么事情都无所谓的他竟然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好奇心爆棚。

她的名字好像是叫江四月，男生回想到借读证上填的信息，女生低头，她的睫毛很长，盖住了她的神情，只见她认认真真写下——江四月！

四月将仅有的20元钱办了借读证，在与漂亮阿姨说明缘由后，肚子不自觉提醒她该喂食了。

于是，漂亮阿姨给她热了饭菜，她厚脸皮的一扫而光。

“阿姨，您做的饭真好吃，难怪您儿子长得那么好看。”厚颜无耻被四月演绎的极其到位。

“你慢点吃，要是喜欢，以后中午都可以在店里吃饭。”四月忽而放下筷子，抚了抚胸口，吃的急有些噎人，下一刻她手舞足蹈，这是不是间接的同意了她在这里打工。

“谢谢阿姨，太谢谢您了！”四月笑起来眼角微微上翘，一道浅浅的月牙。

“但是，我要定三条规矩。”阿姨正色。

四月举起右手，做发誓状，正襟危坐，等待阿姨的规定，心中祈祷不要是她做不到的事情。

“第一，我姓沈，唤我沈姨便可。书店后院不可进，那是我儿子学习的地方。第二，在店里看书时间不能超过3小时，既然是打工，大部分时间还是要做好本职工作的，包括图书分类，新书整理，向顾客介绍等，你今天看到了，中午时间要有人轮番守前台的。第三，只有一年时间，我这里只让你做一年工作。”

“好的沈姨，您说的这些我都能做的。”

一年时间，沈姨承诺给她一年的学费作为报酬，还让她可以一边工作，一边看三小时书，另外还有午餐。四月的内心充满了感激，其实书店根本不需要她这样一个稚子员工，无疑是增加了负担。可能是沈姨同情，可怜自己，她不想去在乎沈姨出于何种怜悯，她只知道必须要赶上六年级毕业考试，她要考入云中，以最好的成绩，学费全免的形式走进云中的大门！

下午的时间过的飞快，深秋的天黑的很快，由于不是周末，买书的学生并不多，四月盘腿坐在角落的地上读《我的大学》她分明还是一个小学生，却对文字充满了渴望和热情，即使晦涩难懂，她也有足够的耐心读下去。

一抬头中午的男生正站在自己面前，他那么高，由于仰视，四月的脖子酸痛。

男生一言不发伸出手，拉她起来。

四月迟疑一秒钟，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天黑了，我妈让我来问你住在哪，怎么回去。”

“你都放学了，该死的陆牵亮还不来接我。”四月碎碎念。

“什么？”男生眉头紧锁，似有些不耐烦。

四月正要回答，陆牵亮这死孩子一声吼，将她的话哽在了喉咙。

“四月，不好意思来晚了，我们回家吧！”陆牵亮进来看到一个男生挡在四月面前，打量了他一会，便不再多看他一眼。

“接我的人来了，我先走了，再见！”四月从男生右边和书架的缝隙中侧身走过。

“这谁呀？”陆牵亮拉着四月小声嘀咕。

“老板的儿子，嘘，他有些高冷，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四月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又回头望男生刚刚站着的地方，那里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有我高吗？切！”陆牵亮又帮她拢紧了外套，送他们回去的车换成了一辆大众轿车，陆爷爷坐在副驾驶，司机换成了后妈。两个小孩乖乖的坐在后座，车子发动引擎。

男生从楼上窗户看着女孩被接她的男生细心的带上车，离开，在那个深秋的傍晚！

可能冬天要来临了！要迎接雪花和寒风，还有寒冬中不可察觉却又存在的细枝末节的温暖，这个季节适合相互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