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这个夜晚里坐了多久,忘记了寒冷,忘记了回家的路,破晓时,四月回到了学校。
她趴在桌子上补觉,可是脑海里驱也驱不走觅欢凉冷峻却又温柔的脸庞,她下定决心,从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觅欢凉这个人。
鹿年到的时候,用看怪物的眼神扫视了她:“喂!”他戳了戳她的胳膊。
“喂!你一早来睡觉?不像你啊。你的作业写好了吗?我检查一下。”鹿年的聒噪让她焦躁。
索性,她不睡了,起身去了班主任办公室,走廊上正好碰到柳影,擦身而过间,四月被记忆淹没。
柳影一脸无辜地对她:“我不是帮你,只是你不要再麻烦陆牵亮了,他帮你的够多了。”
“五百块钱,差不多半年工资了,可以了,拿着吧。”
“江四月,你也有今?”
然后就是柳影昨晚看看自己,看看手机,讥笑的模样。
四月感觉脑袋要爆炸了。她不断臆测昨晚穆岩把她打晕后,他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可是,她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
所以她的内心崩溃到极致,表面还是冷静如常。
“班主任,你在吗?”四月叩响办公室的门。
“请进。”办公室里传来班主任粗旷的声音,是的,是那位贾老师。
贾老师仍旧架着不知道是老花镜还是近视眼镜,他喜欢将眼镜架在鼻子中间,看上去更加可爱近人,他抬眼发现是江四月,笑容更加灿烂:“四月啊,找我什么事?是不是鹿年那浑子打扰你学习了?”
四月面对贾老师的关切,踌躇愧疚:“贾老师,您误会了!我想休学半年。”完,她低头看着鞋尖,目光暗沉。
贾老师急了,这可是他力排万难,争取来的成绩优越学生,现在主动提出休学?这可不是在开玩笑吗?
贾老师喝了一口茶,咳嗽几声,严肃问道:“四月,你是不是,是不是和觅欢凉谈恋爱了?”
四月瞬间抬起头,一脸惊讶,贾老师被鹿年误导了?她虽然心仪觅欢凉,可是她从未逾越,从未坦诚不公,觅欢凉与她心照不宣,从不过分相处。
她是因为想等到上大学,再告诉他他呢?是因为真正爱的是那个叫做凌微月的女孩吗?
四月的思绪飘渺,心脏生起淡淡的疼痛福
“老师,没有!”四月否定。
“四月,你还,遇到的人少,见过的男孩子更是屈指可数,现在学业最重要,不要一时冲动,毁了自己的前途。”贾老师语重心长劝解。
“老师,是我自己的原因,我真的没有谈恋爱,觅欢凉只是我的朋友。请你相信我!”四月言语低落却又不容置疑。
贾老师又半信半疑地:“那你明让家长过来。”
“贾老师,我感谢您对我的负责和关心,但是,我真的需要休学半年!”四月红了眼眶,她的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贾老师。
贾老师背着手,在她面前不停踱步,似乎是要拿一个很艰难的决定,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口:“四月,这件事老师不能让步,想必你的父母并不知晓你的休学决定。必须让你的家长与我见面,你回教室吧,明让你的家长来见我。”
四月欲还休,贾老师已经坐下处理工作,一副拒绝再谈的模样。
她走出办公室,漫无目的地游荡,无人可以话,也不想与任何人交谈!内心的恐惧像个影子一直跟随她,还有阵阵心痛。
她想回家,想要回到水乡那个窝想要回到那个芦苇高地,想要看那一方地的星空想要看见家里烟囱的炊烟袅袅想要听梁间燕子的低吟浅唱想要躺在自己的木床上,听翻身时“咯吱,咯吱”的声音。
那时候,没有遇见太多人,没有经历太多事,她还是那个懵懂真的女孩,陆牵亮会不顾一切陪在她身边,陆爷爷也还在,总会护着她。
现在,她只有那个曾连梦里都想逃离的家。看来,书里写的都是真的母亲是家的港湾。
于是,她不再犹豫,退学,回家,回到母亲身边去疗伤。
她冲向教室的方向,收拾了书包,任课堂上的老师叫她的名字,她也没有停下脚步。
鹿年一万个不放心,江四月何时这么大胆过,他趁着老师不注意,蹲在地上偷偷摸摸出了教室。
他向着四月的背影追去。
终于,在她坐上大巴车的前一秒,鹿年拉住了江四月的右手,他低着头喘气,汗珠流到他的额头,直直的砸在地上:“江四月,你你到底在,到底在搞什么鬼?”
四月抽出自己的手,平静的回答:“你不用关心我,你的关心会是我的负担。”
鹿年渐渐松开手,一改嬉笑态度,四月诚恳的辞,不加笑容的脸,他猜想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聪明如他,昨日四月翘课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的言行举止过于异常。
“好,我不烦扰你,但是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要回家了。”四月背对着鹿年,等待下一班大巴车。
鹿年亦是倔强,换作其他人对他爱搭不理,他早就扭头离开了,只是这个人是江四月:“既然你不想告诉我,那让我送你回去,看到你到家,我才能安心。”
“随你吧!”
就这样,鹿年陪在四月身边,跟着她上车,为了不打扰她,车上空位很多,他却坐在了她的后排。
四月从书包里拿出那只3,听着音乐,看着窗外的风景,树木飞快被遗落在身后,连同她与他的回忆。
耳朵里是一位男人,用沙哑的嗓音唱着:你给我听好,想哭就要笑,其实你知道,烦恼会解决烦恼……
她努力微笑,强挤出来的笑容活生生将眼泪逼了下来,她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流泪。
身后的鹿年,看着她肆无忌惮地哭泣,看着她悄悄抹了眼泪,看着她闭上眼听音乐,车窗外的阳光映在她的脸上,却反衬出她的悲伤。
到底是谁值得她如此难过?
下车后,要走将近二十分钟的路程,首先经过的是一座铁桥,铁桥生了锈,走在上面,能感觉到桥的摇晃,四月走得很慢,鹿年亦不吵她。
落下两片树叶时,四月伸手去接,树叶却晃晃悠悠从她手边擦过,她拔腿就跑,她不想看见这样的秋,真是萧条。
她一边跑,一边嘶吼:“鹿年,你以为你是谁?请你不要再跟着我!鹿年,再见!”
鹿年止住了脚步,他的守护就到这里了。他站在她的身后很久很久:江四月,你要照顾好自己!江四月,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