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自己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陈瞎子，再想想之前仙风道骨的陈道长，江言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幻灭。

“你可以不要把自己演的这么惨吗，受害者是我们好不好！”江言回头看向床铺的位置，彭海还昏倒在床上不知死活。

“喏，我朋友还倒在那边，不论是从法律还是从实际状况看来，我们才是受害者一方，你能不能不要装出一副被被地主老财逼婚的可怜老父亲模样啊。”

江言不知道白影是先对自己下手，还是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时间，已经残害过彭海了。

如果是后者，虚无之地中游魂那活尸般龟裂的肌肤又出现在江言脑海中。江言急忙趴在彭海面前，检查起他的状况。

“还好只是呼吸有些微弱，脸色很红润，皮肤也没有任何状况，脉搏有些慢，但也算正常。”

看到江言在检查彭海的身体状况，陈瞎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们还没来得及向他下手，你是第一个。”

“那我还真是谢谢你啊。”这几个字是江言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以致于声音都有些变形了。

“说说吧，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确认彭海无虞，自己的身体也恢复了七七后，江言坐在床沿上，低头俯视着陈瞎子，同时手机镜头一直监视着白影的一举一动。江言需要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目的。

听到自己解释的机会来了，陈瞎子眼眶中突然爆发出泪水。

“我们是好人啊！”

对方狂野地控诉让他猝不及防。

“现在狡辩都不按基本法了吗？”

江言气极反笑，如果他们是好人的话，那自己算什么，坏人吗？冷着眼看向陈瞎子，江言提出了他的条件。

“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如果被我发现你说谎的话，后果你懂的，那位可不是好惹的。”江言搬出苍白女子，想借用她的威势压倒对方，从而获取自己想要的答案。

但其实江言心里也没有底气，在他意识回归肉身后，已经暗中呼唤了不下百遍苍白女子，但无一应答，想来，自己只有在危机时候才能求得她的帮助吧。

陈瞎子并不知道江言是在狐假虎威，他刚才已经被苍白女子的力量吓破了胆，他只想保住自己和自己女儿的性命。

“她是谁？”江言指着陈瞎子怀中的白影，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在提到陈瞎子怀中的白影后，江言见对方有一个明显的颤抖，似乎不愿意告诉别人白影的身份，脸上犹豫的神色闪过，似乎是想要瞬间编造一个身份。

“我可提醒你哦，千万不要说谎话。”

为了知道真相，江言选择向对方施加心理压力。

果不其然，见到江言高度警惕的神情，陈瞎子像是泄了气般，无力地说道：

“她是我女儿，叫陈可。”

女儿？江言之前在昏迷前似乎听到陈瞎子用“女儿”来称呼白影，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想到现在对方直接承认了。

“你把自己的女儿炼成了鬼！”

江言原本打算审问之后，如果对方并未酿成大错，就放他离去的，毕竟自己也没有受到什么损害。但现在陈瞎子自己承认了厉鬼是她女儿，说明他很可能是一个谋害骨肉的变态杀人犯，一旦将他放走，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了这一层，江言眼中冒出了浓烈的杀意。现在报警可能没有用了，对方深谙阴阳一道中的奇技淫巧，如果手段利落的话，很可能留不下证据。

“不是，你误会了，她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你死定了今天，老梆子！”

陈瞎子自知说错了话，急的抓耳挠腮，半天才结结巴巴的吐出几个字。

“她，她是生病死的。”

陈瞎子再说这话的时候，语句中带着浓浓的哀伤，这件事是他心中最深的伤口。

轻轻的用手指梳理了一下怀中白影的头发，陈瞎子对着“女儿”温柔的笑了一下，才转向江言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陈可是我在一个冬天捡来的孩子，也不知道是谁好狠心把这么一个乖孩子就丢在雪地里，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就在一层薄薄的被褥里对着我笑。”

当时陈瞎子在看见婴儿的一瞬间，就被她的天真无邪俘虏了，陈瞎子是个善良的人，不忍心看着小婴儿被活活冻死，就把她带回了家，视如己出，取名叫陈可，一直抚养到六岁。

陈瞎子本以为他可以和陈可就这么安定的生活下去，看着她上学，长大，嫁人。却没曾想......

陈瞎子说到这里，老泪纵横。

“她是得了什么病？”

“心脏病，先天性的。孩子父母估计没做产检，等生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就狠下心随手丢了。”

“你是为了给她治病，才变得这么落魄吗。”

江言又想到了陈瞎子破烂不堪的家，可是不对啊，陈瞎子在陈可死后赚的钱又去了哪里。

“当时已经来不及了，况且我也没钱。做我们这行命犯因果，五弊三缺逃不了。我小时候师傅给我算过了，三缺少福禄，五弊犯鳏独，注定要一个人孤独到老。从医院回来没多久，孩子就走了。但我能感觉到她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就自作主张用我师傅留下的法子，将她留在了这个世界上。”

五弊三缺的说法，江言听说过。像他们这种以算命为生的人，实际上就是在窥探天机和因果运行的轨迹，必然是要受到惩罚的。按照陈瞎子的说法，他一辈子和钱权，女人孩子无缘。

“你不是瞎子吗，怎么没犯到残上？”

陈瞎子听到这话，也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手指贴在眼球上，从眼眶中取出了两片灰白色的隐形眼镜。

“老东西，果然在装瞎。”事实证明，江言最先的预感是没有错的，陈瞎子果然能看的见，那么之前自己的试探估计全被发现了。

“世人都觉得瞎子算命准，我也是迫不得已。”

刻板印象害死人，江言在心底这般感慨。

“那你赚的那些钱呢？天桥上的人都说请你做法很贵。”

陈瞎子摸索着站起身，从香炉架子左侧的抽屉里抽出一叠纸，递到江言手中，每一份都是署名为陈可的捐款证明。

江言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几十份捐款加起来可能超过了百万元。

“你这......”

“我命犯福禄，财富十不留一，赚到的钱总会以各种手段流出去，那还不如我主动捐了。”

江言看向陈瞎子有些委屈的面孔，心中闪过一丝不安，自己好像冤枉了他们，接着追问道：

“那你女儿为什么要吸取我体内的能量。”

“那是怨念，死人留下来的怨念！”

江言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神游体外时的情景，陈可从自己体内吸取的虽然有白色的光芒，但大部分是黑色颗粒物。

而且神秘手机里的女人似乎也说过“够了，在吃下去就要对他的身体产生损害了”，言下之意是，之前吞噬了江言体内的黑色物质，对他非但没有危害，还有好处。只不过后续的贪嘴惹怒了苍白女子，才惹出这么大的事端。

江言的脸颊此刻仿佛被火烧过，火辣辣的，自己似乎真的错怪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