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眼角隐现晶莹的泪光,脸上却满是欣慰的笑容。良久,她转过脸来,慈爱的望着我,缓缓启声道:“如今云溪托付给了风儿,长久以来一直压在我心头上的一桩心事也算有了了结。眼下最让我不放心的便是如儿你了。”
听了娘的这番话,我的心头忽地冒起了一股无名火,一时之间气不打一处来。娘嗳,您把我的竹马都配给别的青梅了,您确实是应该担心担心我了。
娘似乎是没有觉察到我的脸色已经难看得无法用语言来形容了,依旧是出神儿的望着窗外,自顾自的说道:“如今你年龄也不小了,该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话到此处,娘稍稍顿了一顿,复又道:“只是如卿,你不是个普通的千金小姐,这几年来上门提亲的那些个寻常公子少爷们,并没有能配得起你的。”
我面部抽筋的望着母亲,好几次都险些抑制不住,差点儿拍案而起,指着窗外告诉她,您看您看,能配得上您女儿的那个人,现在都快要当孩子他爹了。
娘似乎是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一言难尽,只好语重心长道:“如儿,娘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的姻缘之事,命中早有定数。”
娘的话如同秋风过耳,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只是愣愣的望着窗外的一对璧人。
娘见我漠然不语,叹了口气道:“今日你那缘分也已到了。爹娘想将你托付给一个可信之人,受他宠爱呵护,白头到老,一世无忧……”
此时在水上回廊之中,聂江风折下了一枝盛放的秋海棠,正笨手笨脚的往叶云溪的发髻上簪。叶云溪悄然垂首,半侧着微红的脸儿笑望着聂江风,满脸的幸福和甜蜜。
我的喉头哽了两哽,心底沉得十分厉害。不禁回想起来有一年的初夏,我和聂江风路过百草园,恰逢满园的蔷薇花开得甚是绚烂。我难得动一回寻常女儿家的心思,折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转身来到聂江风面前要他替我簪上。
我倒并不是要有意制造暧昧,只是手脚实在太笨,自己簪不好。
聂江风修长的手指拈着红艳艳的花朵来回转动着,微微眯起狭长漆黑的眸子,似笑非笑的望了我好一会儿,却是静立不动。
如此这般过了良久,他才拍拍我的肩,微笑道:“丫头,簪花这样的差事,还是留着日后让你的夫君来做吧。”
我当时只是懵懵懂懂的失望,心里想着也许是大男子主义作祟,让他觉得替女子簪花这种事情太有损形象了罢。末了还自己安慰自己道,日后嫁了他便是,那时他就算不愿意帮我簪花,也逃不掉了。
回想到此处,再对比眼前那两人如胶似漆的恩爱情景,我轻轻的挑起嘴角,露出一个十分心灰意冷的笑容来。
娘见我笑了,以为我对她说的这桩亲事十分满意,语重心长道:“傻丫头,每个人自有自己的因和果,你现在不明白,但总有一日你会懂。这个人,娘信他定能保你一世安稳,必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你可愿嫁么?”
我摇晃着站起身来,伸手吃力的抓住桌边,勉强让身形稳住。手和脚都是十分冰凉,浑身的血却是直往头上涌。
这一口气憋得太久,我急需寻找一个出口。哪怕是用自己的终生幸福做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聂江风,若是我嫁了旁的人,长伴他人左右,你会心痛吗?会不舍得吗?会不会后悔当初娶得不是我?
我双眼空无一物的望着娘,漠然道:“我嫁。”
反正对我来说,如若那人不是聂江风,嫁了谁都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