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妾身真无此意啊。”乔氏越说声音越发低了下去,但还是带了些许不甘心道:“倒是侯爷,这般厚此薄彼。这同样是嫡女,却有意将沅姐儿许给淮南王世子。我们玖姐儿,也是嫡女……”
她话还未说完,便被姜申打断:“我同你说过许多遍了,这亲事还没有定数,这满京城的贵女,都望着攀上这门亲。我们侯府不过是有个上一辈定下来的口头约而已,你以为是什么?”
乔氏满不以为然说道:“这京城谁人不知,我们侯府和淮南王府有门亲?便是口头上的,也该为我玖姐儿挣出一个位置来。侯爷平时最疼的便是敏姐儿,这沅姐儿又有一个好舅舅。我们玖姐儿有什么?”越说,乔氏越委屈起来,还用帕子抹了抹眼睛上不存在的眼泪。
姜申虽怨她这般妇人之见,到底是对姜玖有些愧疚,缓声安抚道:“你也知晓敏姐儿无所倚仗,又生了一副娇纵的性子,就算是嫁于了王府,也是为他人做嫁衣。还不如到了适嫁年岁,我为她再择一良婿。”
乔氏原先还跪在地上,可听到无所倚仗四个字,一下子站了起来,反驳道:“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若她出嫁,侯爷必是她的依托。这满京城,哪个会瞧不起她?”
姜申见她这般软硬不吃,无奈摇了摇头,敷衍道:“今日你也累了,便不说这些了。”
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乔氏一见他往外头走,也跟着往外走:“侯爷今日不留下来?”
姜申摇了摇头,说了句:“你好好抄佛经,好好悟悟你这榆木脑袋。”
乔氏在最后一句没听清,只听见了脑袋二字,还没来得及细想,就看见了院子门口的小桃,手里还捧着一个食盒。
姜申在原地盯了几眼小桃,同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引得姜申大笑。
而小桃脸上带这些狐媚的笑,让乔氏看的心里生了火气。
赶紧叫身旁的春秋将小桃叫进来。
春秋向姜申行礼个礼,便把小桃叫了进去。
姜申在小桃身上流连了几秒,有些不舍地走了出去。
姜申走远了之后,乌雀院里便隐隐传出几声打骂声。
伴着风雪声,掩盖在白茫茫的一片里。
西院·逐春院
姜申在乔氏那边吃了些许的闷气,走到了逐春院,找蒋氏这朵解语花解解闷。
逐春院是姜申特许给乔氏建的,院子里草木繁茂,春有百花齐放,夏有绿茵环绕,比起山野里的风景不差毫分。院里还有一个清澈见底的池塘,里面养了些名贵的鱼种,都是从明州入的,颇费金银。
这些,比起乌雀院里的不差毫分。
姜申推门而入,只见蒋氏娴静地坐在桌几上烹茶。
蒋氏穿着身淡紫的长衣,红色的蔻丹与瓷白的器具,形成色彩上的相得益彰,越发将她的手衬的洗白,她虽年近三十,却还似十几岁的娇娇,秀美动人。
姜申见她,心里的郁气散了不少。
蒋氏见到姜申,装出惊讶道:“侯爷怎么来的,妾身还以为今日见不着侯爷了。”语调柔媚,嗓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姜申走进去,坐在蒋氏身旁,带着些许安慰道:“冷落你了,为夫这不是来了。”说着拍了拍蒋氏的手背。
蒋氏见他这么说,一面乖巧地递上茶盏,一面脸上也带了些许委屈,嘴上却说:“侯爷明白妾身的心,咱们的敏姐儿嫁个好人家,成哥儿学有所成,便好。”
姜申呷了口热茶,心里多了几分暖流涌动,这蒋氏年少时就跟着他,吃了不少苦。不光是做了几年的外室,就是进门想要给她个平妻的身份,也被老夫人以身份低贱的理由,拦了下来。
这般想着,心下对她的愧疚越发浓了,哄道:“你啊,也不为自己想想,你放心,这敏姐儿的婚事,我定然会好好斟酌,让她风风光光嫁人。”
蒋氏听他这么说,眼神微闪,似是无意地说道:“侯爷,我听闻前几日夫人同你吵嘴,也不知是什么事情?我这心里总归为你们担忧。”
这底下传遍了的事情,蒋氏自然是知道,可她偏装作不知,等着姜申自己说出来。
果然,姜申拿着盖子的手一顿,缓缓将茶盏放下,斟酌着开口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你也知道这淮南王世子与咱府里有个口头婚约,这事情也未有什么定论,夫人便急着让我给玖姐儿留个位置。”
蒋氏听他这么说,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是了,这王府的婚事,想来诸多的条框,我们也算是高攀。”
蒋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一阵的腹诽。这侯爷脑子里的弯弯绕绕,她岂不知?这面上说着未有定论,可早早的将沅姐儿接过来,可不是为了此事。不嫁玖姐儿,无非是玖姐儿这背后没什么依托,带不来什么利益关系,可这沅姐儿不一样,背后是镇南将军。这番一联姻,姜府、侯府、王府,就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这淮南王妃的名头,左右却轮不上自个儿的敏姐儿,她自然是不服的,这冬日未过,离春还长着,且等着看吧。
蒋氏也聪慧,探寻到了姜申的意思,便不再纠缠这个问题,寻了个别的由头,扯开了话题。
姜沅自然是不知道西院这两位的弯弯绕绕,而是俯在桌案上,对起了她母亲留下的嫁妆单子。
露珠掀开厚重的帘子,往内室走。
只见原本帮着姜沅一同查账的芍药,如今已趴在桌子上,睡得香极了,嘴边还隐隐有水渍。
露珠忍不住露出了个笑,走到她身边,刚想要叫醒她,却被姜沅一把拦住,:“嘘,别叫她了,今日舟车劳顿,让她睡个好觉吧”
簌簌闻言点了点头,然后将元宵递给姜沅。
姜沅看了这许久的单子,也有些饿了,欣然接过。
元宵同江南的汤圆不同,汤圆只有甜口的,而元宵咸甜皆可。
姜沅许久没吃元宵了,心里也怪想念的,迫不及待地尝了一个,舌尖迸出的香甜,好吃的让她无法用言语形容。
簌簌见她吃的香,心下也开心。又见她眼底的乌青,多了几分心疼,劝道:“姑娘,要不咱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