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同他们续了会儿旧，牛二家的就领着雅雅入了院。

雅雅一入内室就暗暗打量这里，果然如陈公子所说的一般，富贵人家，屋里都是暖烟袅袅，纱帐都是进贡的绸缎。就连地上的铺垫也是传闻中波斯进贡的绒毯。自个儿来着，果然是来享福的。

姜沅见雅雅低眉顺眼地站在那里，眼里的贪婪艳羡却未曾收敛，全然外放了出来。了然一笑，心里暗道，既然她欢喜这富贵，自己且送她一程。

“你叫什么名字？”姜沅温声问道。

“小女名唤雅雅。”

“如此，雅雅你我虽萍水相逢，也算有缘，便在我这里谋个差使，你可愿意？”

雅雅听她这么说，自然是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姜沅见她愿意，笑的越发温柔了，命院里管着丫头的妈妈，领她下去安置。

雅雅闻言，千恩万谢地走了出去。

“簌簌，这雅雅的吃穿用度都按最好的来，莫亏待了她。”姜沅脸上不见喜怒，吩咐道。

簌簌虽有些奇怪，但她最是听姜沅的话，还是领命照办。

“姑娘，你为何要如此厚待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可芍药是个直性子，还是问出来口。

“人心不足以吞象，你且看着她往后的造化。”

芍药这才明白她家姑娘，用意是为捧杀。像雅雅这般，若是个贪图荣华富贵的人，早晚迷失在突如其来的滔天富贵之中，苦果自然是自己做，自己受了。

芍药越发崇拜她家姑娘了，刚想夸她家姑娘聪慧。

而她家姑娘就从细软之中，拿出来一本话本子看了起来。边看还边露出了笑容，像极了芍药老家姨妈为她说亲时的笑，让人汗毛直立。

芍药止住了想要夸她家姑娘的冲动，果然再聪慧的人，欢喜看话本子，就瞬间成了痴儿。

姜沅看书看的入迷，满脑子如何追求裴衡远。哪里知道芍药这满脑子的千回百转，独自沉浸。

姜沅这里一片静谧，乔氏那里就是天翻地覆了。

东院·乌雀院

今日是牛二家的当差，因着乔氏的脾气不怎么好，她晚膳也没怎么吃，冒着风雪，入了院子。

帘子一掀起来，屋里吹过风，檀香的味道直直入了她的口鼻，将几张团起来的纸，吹到了牛二家的脚边。

牛二家的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般若之类的云云。前头的般若二字，倒是清晰可见，越到后面，就越歪斜，最后就是一团团墨汁了。

牛二家的往纸张吹来的地方一看，果然乔氏在抄佛经。

乔氏穿着一身富丽的牡丹锦簇裙，头戴着金丝发冠，上头镶嵌满了珠宝，手上带着三四个景泰蓝的镯子，手一动，镯子就跟着动。坐在桌案前，眉头紧缩着，满头的珠钗噼里啪啦响。她这哪是抄佛经啊，就是在奏乐。

也不是牛二家的嘲笑乔氏，只是她的品味着实是是有些土气。

可人是主子，自然想怎么穿就怎么穿，牛二家的也管不着。

她带着腹诽，毕恭毕敬地向乔氏行礼个礼。

乔氏闻声抬头，珠钗又是一阵响动。见是牛二家的，心里的光火冒了出来，破口大骂道：“你这蠢货！我的吩咐，都被你吃到肚子里去了？谁叫你给那小蹄子开的门？”

牛二家的见她这副模样，见怪不怪，带着笑说道：“夫人，这是老夫人的令，奴婢也是没法子。”

乔氏一听到老夫人三个字，满身的火气立马下来了，可心里憋着的气，还是无法发作，将手里的毛笔一折为二，狠狠摔在地上，骂道：“什么破笔！”

牛二家的见乔氏这般，心里暗叹，这乔氏啊，这么多年了，还是一点改变也没有，胸无点墨也就罢了，还鲁莽。难怪蒋姨娘受宠，这寻常男子，见了这么个破皮破落户，还有什么兴致。

乔氏正气着，一个青衣婢子小步跑了进来。

婢子跪在乔氏面前，小口喘着气说道：“夫……夫人不好了！”

“慌慌张张的，这是做什么？有事快说！”说着乔氏还嫌弃地白了她一眼。

婢子接着道：“夫人，陪着三姑娘回府的那几个丫头婆子，因着没同三姑娘一道回府，改了道，都在路上遇了劫匪，被杀害了！”

乔氏听闻赶紧问道：“这群蠢货，好好的改什么道啊，老爷知不知道啊！”

婢子点了点头，这下轮到乔氏慌了，她暗许了青梓怠慢姜沅，这改道一时却未曾料到。若是他们路上没遇上劫匪，以姜沅的性子，也不会太过计较。可坏就坏在，死在了路上。侯爷一知晓，定会来找她问责。毕竟没有主子的指使，这底下人怎么敢不同姜沅走一条路，擅自改道。

原本就被夺了管家之权，如今再出了这种事情，这可如何是好？

牛二家的见她着急地在原地直打转，心下了然，今日接着三姑娘回来的时候，她就奇怪，为何三姑娘身旁一个人都没有，原是底下人私自改了道。

牛二家的摇了摇头，这乔氏怎么这般的愚蠢？苛待了三姑娘，于她又有什么好处？这主母的位子，又没人同她抢。

乔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姜申便怒气冲冲地入了院。

原先心里头有五分怒气，见到乔氏这披金戴银的样子，又听见叮铃哐啷的响声，原本只五分的怒气，成了十成十。

“你这是做什么？官家前几日刚说过，由奢入简，莫要穿金戴银！你倒好，这满身的珠钗晃荡响，是想去乐坊演奏啊！”骂完又见旁边还有人，虽然生气，到底要给乔氏留些脸面，袖子一挥，让他们退下。

乔氏被他这么一说，说的懵了，站在原地不敢动，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姜申见她这低眉顺眼地样子，渐渐冷静了下来，但还是赏了她好几个白眼。

若不是乔氏年轻时生的标致，加之她母家把持着盐运，这种草包性子，姜申绝不会看她一眼。

乔氏见姜申像是消了点气，赶紧凑上去，讨好道：“侯爷，妾身也是一时糊涂，让青梓这些个糊涂东西去接三姑娘回府，妾身……”

姜申本来气都消了，听乔氏说起这件事情，又是一肚子气。

大声骂道：“这沅姐儿是我千求万求，求着陈岳要回来的。说了不亏待她，这件事你让陈岳知道，有你什么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