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清法师闻言张开双眼,刚好同姜沅对视,那一眼如明镜般洞悉,像是已经将姜沅看穿。
“姑娘请坐。”武清法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说出来这一句话来。
姜沅虽心里有点疑惑,但还是收敛着入了座。
武清法师为她倒了杯茶,茶水的热气氤氲,飘荡入姜沅的鼻间,是江南龙井的味道。
武清法师递给她,擦拭起茶具来。姜沅微呡一口,龙井的醇香在舌尖迸发,淡淡的清香萦绕。
“这是岳塘阁的龙井?”姜沅有些惊喜,这岳塘阁的龙井,素来出名,千金难求一两,便是她也只喝过一两回,未曾想能在这里喝到。
“正是,来此处算卦的许多贵客,都未曾尝出来,姑娘是第一个。”武清法师有些意外,姜沅竟然认得。
“江南岳塘阁的龙井,江北霁月楼的信阳毛尖,都是极品。茶圣陆羽曾言:茶者,南方之嘉禾也。茶香宁静却可以致远,茶人淡泊却可以明志。足见茶道之深远。”
“看来姜姑娘是个懂茶之人。”武清法师对着姜沅多了几分欣赏。
京城之中的贵女,倒是没有一个有姜沅这般爱茶懂茶的。
这般你来我回,气氛倒是融洽了许多。
“三姑娘,前世缘分已尽,不必强求。”武清法师擦拭完茶具,突然开口道。
姜沅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又轻轻放下,心里有个想法萌发了出来,仍不动声色地说道:“法师这是什么意思?”
“所谓的缘法,都在冥冥之中有着定数,错过的缘法,若是强求,辛苦的很。”
“法师,知晓我的事情?”姜沅没有明说什么事情,可二人心中都如明镜似的。
武清法师不置可否,似是劝告着说道:“三姑娘,命由天定,不如放手。”
武清法师此举,算是默认了。
姜沅闻言,微微有些震惊,但还是不难接受,毕竟她重生这件事情,本就不可置信,多一个知晓天机的人,倒是不难理解。
“法师,便是有一丝机会,我也要试试。我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
武清法师倒是有些意外,姜沅看起来温软,心性倒是如磐石坚不可转。
姜沅将杯中茶饮尽,便向武清法师告辞,:“若有机会,定然同法师探讨探讨茶艺。”
武清法师欣然点头,唤了个侍者,将姜沅带出去。
在窗口见姜沅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禁感叹道:“痴男怨女,终躲不过个情字。”
待姜沅再次出现在大殿中,众人都带了些许艳羡的眼神望着她。显然都已经知道,今年的武清法师指定的有缘人,便是她。
姜沅却不曾在意他们的眼神,自顾自地往芍药那边走。
芍药见她出来,好奇极了,赶紧问道:“姑娘!法师为你算了什么卦!”
姜沅自然不能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她,随意编了个,搪塞过去。
芍药对此深信不疑。
离上香朝拜还有些时间,对着这些艳羡嫉妒的目光,总归有些不适应,姜沅同着芍药趁机溜了出去。
芍药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跟着姜沅走了一会,捂着肚子说疼,说要如厕。
姜沅只好寻了隐蔽的假山,假寐起来。
这刚闭上眼睛,假山后头传来了声音。
“阿远,我……我欢喜你。”
姜沅一听到阿远二字,整个人都清醒了,爬起来,偷偷透着假山之中的缝隙看过去。
如心中所想,面对着她,手指绞着绢帕,一脸局促,双颊绯红。小女儿姿态极其浓厚的是,便是顾乐妍。
而背对着她的欣长背影,自然是裴衡远。
换作上辈子的姜沅,当然是丝毫不在意。可换作这辈子,就似是话本里描绘的一般,所谓的捉奸现场。
她将自己同顾乐妍比了比,默默估计着自己的胜算。
浑然不觉身边多了个人,直到那人开口:“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捉奸!”姜沅气的腮帮子都鼓起来了。
姜沅条件反射地回答道,半晌才反应过来,头缓缓往旁边转去,见那张同裴衡远相似的脸,一声“啊!”就要喊出来。
被裴衡齐一把捂住,但还是有些稀碎的声音喊了出来。
假山那头,裴衡远都背影一滞,转头往姜沅和裴衡齐哪处看了过去。
姜沅同裴衡齐皆呼吸一滞。
姜沅是怕被发现偷听,裴衡齐是怕自家兄长发现自己,削了自己的皮。
二人的想法,算是殊途同归,眼神交流了下,将呼吸越发放缓过来些。
裴衡远只意味不明地盯了眼假山,像是没有发觉,回了头。
二人皆松了一口气。
裴衡齐可没忘记姜沅那句“捉奸”,心中的好奇心一下子溢了出来,小声问道:“在下淮南王府,裴衡齐。敢问姑娘是哪家的?同我兄长是什么关系?”
姜沅上辈子同裴衡齐处的很不愉快,这辈子自然是秉着叔嫂和睦的态度,决定好好同裴衡齐拉拉关系。再者,话本子里说,要吐露真心,需要一个桥梁,这裴衡齐刚好可做她同裴衡远的桥梁。今日说一番非裴衡远不嫁的话,让他好好传给裴衡远,显示自己的真心。
于是忽悠着说道:“我是怀安侯府的,倾慕世子多年。”
“姜三姑娘?”裴衡齐一下子就反应过来,这怀安侯府的几个姑娘,他都见过,就只有三姑娘没见过。
裴衡齐的兴趣越发浓了起来,这姑娘不就是直言当尼姑也绝不嫁给兄长的那位吗?
开口道“我似乎听闻,三姑娘直言宁死不嫁我兄长……”
姜沅还想忽悠,却忘了自己在江南时说的话,一时有些尴尬。但话都说出来了,怎么样都要自圆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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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硬着头皮说道:“这欢喜分很多种,性子不同表露的方式也不同。我那日说出的不欢喜,只是为了吸引世子的注意罢了。”
裴衡齐第一次听闻这种说法,有些不大相信,眉宇间皆是怀疑。
姜沅见他有些不信,只好下一剂猛药,又道:“世子在江南时我还救过他,想要以身相许,只是世子拒绝了我。”姜沅一脸失落,就差没拿着绢帕抹眼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