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未毕,姜沅便寻了个由头出去透透气。
陈诀虽怨姜申不为自己说话,丢了面子,但还是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忽然瞥到姜沅往外走的身影,心下一喜,也循了个由头出去了。
芍药馋着姜沅往回走,快走出园子时,突然听闻后头有人在叫她。
“姜三姑娘,请留步。”
姜沅一下子就听出来是陈诀的声音,她大可以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可姜沅倒是想看看他葫芦里买了什么药,便假意不知是谁,回头望去。
陈诀见她停了下来,心下一喜,快步走上前去。
刚要凑近姜沅,姜沅便往后退了两步,疏离道:“这位公子,男女有别,请自重。”
陈诀被她这么一说,面上一滞,但还是退开了两步。
“不知公子所为何事?”
“陈某是江北人士,少时曾同三姑娘有一面之缘。倾慕姑娘许久,不敢妄求旁的,只是想让姑娘了解在下的真心。”
姜沅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像寻常女子羞恼。只是冷笑道:“公子若真有真心,留在心里就好,何须告知我?公子莫要忘了,我父亲虽有意与你家联姻,但到底,连不到我姜沅身上,这些个衷肠,公子收好。去向该诉的人去诉说。”
姜沅倒是半分面子也不留给陈诀,直接了当地戳穿了他的心思。
陈诀俊朗的脸上此刻多了几分失策,他从前只听闻姜沅心肠软,但也未曾听闻姜沅嘴巴这样毒。这雅雅传回来的消息,倒是一点用也没有。
“是我思虑不周了,唐突了三姑娘,还望三姑娘恕罪。”陈诀好声好气地赔了罪,说完便一脸失落地往回走,渐渐消失在姜沅的眼里。
“姑娘,我觉着这陈公子也不像是个有坏心的,倒是刚才世子,倒是冷心的很,不给陈公子留一分面子。”芍药略微有些迟疑道。
“芍药,有些时候说话难听的,不一定就是坏人。口似涂蜜的,也不一定就是好人,”
姜沅知晓,像芍药这样天真的丫头,到底是看不透人心的。可人心往往就是这样,她上辈的种种,都是看的太肤浅,错的太离谱。
芍药点点头,虽说她觉着陈诀不想是个坏人,但到底她还是相信自家的姑娘的判断力。
“好了,你饿坏了吧,咱回去吃酱香猪肘。”
芍药早就饿坏了,一听到酱香猪肘,魂也被勾走了,还管些别的事。两人说说笑笑,往园子外头走,很快就消失不见。
月上柳梢,姜府一切都是静悄悄的。突然一声响动,将半个府都吵醒。
一时之间,半数的灯火都亮了起来。只有姜沅还似醒非醒的。
朦胧间,她突然听见门口有响动,然后就瞅见一个修长的身影蹿了进来。
姜沅吓的差点叫出了声音,却被那人捂住了嘴巴,强行把她按住。
姜沅闻着那人身上传来的梅花香,莫名觉着有些熟悉,但也未细想,趁他不备,一口咬上他的手。
那人一阵闷哼,姜沅抬头望去,刚好和他的眸子对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裴衡远。
姜沅心下的慌乱一下子消散干净,又借着屋子里黑漆漆的,还凑近裴衡远出言调戏道:“世子是否那日一别对我念念不忘的紧,夜探香闺的事也做出来了。”
“三姑娘不怕裴某杀人灭口?还开起裴某的玩笑来?”
姜沅听着他不痛不痒的威胁,却一点都不害怕,轻笑着,越发靠近他去,说道:“世子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小女子便是想以身相许,只是世子看不上小女子。可如今世子主动上门,这可不是羊入虎口?何来害怕?”
姜沅的眸子直直对上裴衡远,眼里倒是真的一分害怕也无。
话语间,姜沅的体香源源不断地钻入裴衡远的鼻尖,两人之间的气氛略有些暧昧。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亮了起来,几个家仆的身影若隐若现。
门外传来芍药的声音:“姜总管,这般兴师动众,是怎么了?”
姜平的声音有些着急,说道:“芍药姑娘有有所不知,这府里招贼了。从陈家公子的院里逃逸出来的,如今也不知去了何处。旁的院子检查过了,就三姑娘这里还没瞧过。”
“可我们姑娘已经睡了,你们这么多人,到底是不便。”
此时,姜沅装作刚睡醒的样子,出声道:“外头何事?”
姜平听见姜沅的声音,赶紧开口道:“三姑娘房里可有异动?府里招贼了。”
“未曾,我和衣睡了多时,安稳的紧。”姜沅的语气丝毫不慌张,尾音还带了几分慵懒的味道。
姜平不疑有他,问了句安,便往别处走去。
芍药见他们走了,对着门外说道:“姑娘,要不我今儿守在外室?”芍药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可她哪里知道,说的歹徒如今安然坐在姜沅的床榻边。
若是她真的守一夜,那裴衡远是彻底出不去了。
于是姜沅开口道:“不必了,你且回去睡吧,没什么要紧的。”
“可是……”芍药还想说些什么。
姜沅又道:“听话,你且去睡,若是真的有事,你就在隔壁,离的这样近,横竖也听得见。”
芍药虽然还是不大放心,但到底还是听了姜沅的话,同姜沅道了声安,便离开了。
姜沅这才送了口气,但对着裴衡远为何大晚上潜入侯府的事情,还是颇为不解。
裴衡远却没有给她问问题的机会,道了声谢,便要离开。
姜沅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开口道:“世子越发不讲道理了,上次我救了你,你没些诚意表示也就罢了,这回我又救了你,你到底是该表示表示。”
“那你待如何?”
“世子只需告诉我,为何夜潜侯府?以世子的身份,若是有什么事情大可以明目张胆的来,何必如做贼似的悄悄来。”
姜沅上辈子就知晓,裴衡远查江南一案,牵扯到了陈诀。若不是她让陈岳护着陈诀,陈诀早就仕途无望。而此番裴衡远突然前来,必然是为着陈诀而来。可这江南一案,上辈子就没有定论,裴衡远也因此得罪了不少人。这辈子姜沅定然是不愿裴衡远以身犯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