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言西说“她爱他”。
他当时觉得可笑,觉得这就是这世间最大的一个笑话。
他记得言西对他说,“你不配见我姐姐”。
他记得……
“行之,行之,你这是怎么了?”
导师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
他才发觉,他已经无知无觉地,泪流满面。
在黑暗里待过,难得重见光明,他对这双眼睛非常爱护。
这眼睛,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流眼泪了。
他朝导师笑:“眼睛总是会无知无觉的流眼泪,别担心,我没关系。”
但笑着笑着,眼泪流的更多。
他终于无法继续笑下去了。
笑容僵在脸上,甚至都不知道怎么收回。
他低头伸手去找餐巾纸想要擦眼泪,借此掩盖自己脸上的表情。
可是手颤抖着,找了好几次,也没把近在咫尺的餐巾纸摸到。
还是导师抽了纸递在他手上,关切道:“是不是用眼过度了?你注意着点,这次回家好好和小言休息休息,工作做不完,没了你照样可以运转,可你家小言啊,就只有你。”
导师说到这里,羡慕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何其有幸能娶到小言这样的好姑娘啊,我真是每次去你那里看着都羡慕。”
导师上了岁数,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那会好多盲文都没有我们行业里的专业名词,她为了把这些专业名词转化成盲文,跑各个部门去诉求,她不停地查资料,你研究的那些,她也研究,有次我和她聊天,才发觉她懂的好多,简直像是个专业人士,都说成功的男人身后一定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别人我不知道,可你小子确确实实是这样的。”
江行之没搭话。
江行之还在流眼泪。
眼泪断了线般地一直在流。
咸咸的眼泪好似把他喉头也哽住了。
他胸口有千言万语,他有无数的问题想要问导师。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导师没想到他眼睛的后遗症这么大,惊讶地同时,又叹了口气,他拍了拍江行之的肩膀:“小言不告诉你,可能是怕你知道了小米是她后,会觉得自尊心受损,我告诉你是我觉得小言对你的付出让我真心感动,你小子别总沉迷工作啊,多回去陪陪小言,你要是敢对不起小言,我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江行之听到他自己的声音说:“言芜,她什么时候找的你?”
“就你搬到公寓里那天上午,这孩子在实验室外面等了一上午,一直在恳求我帮你。”导师说:“你小子啊,真是有福。”
“哦。”江行之点头,声音轻的,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
小言,真的是言芜啊。
是她。
早已经猜到了,可在确认的这一刻,他依旧满心都是咸涩的液体充斥。
他的眼泪,也在这一刻流的更多,泪水将他眼前模糊成了一片茫白。
他想起来,那天大清早,她要和他领离婚证。
然后一路都在讥讽他。
她说他以后就是个废人。
是个没有一点价值的存在。
她要他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