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五章 浮荡(1 / 1)林透水首页

关灯 护眼     字体:

上一章 目录 没有了

温落走回县令府的时候,倒不如去时的艰难,风雪小了许多。

县令府还是一副寂静,想来叶桑榆一行人定是还未归,温落入了府门,进了厅堂,坐在了先前的位置上。

适才那位老伯的话在他心里盘旋,而看见那幅熟悉的画作,便更是思绪万千,若七年前收留的李文,真是陈仓李氏的庶子,那他离开李氏的缘由又是什么……

一系列的不解让温落不禁头疼,恰巧,从门外传来渐近的吵闹声,不难听出是叶桑榆一行人回来了。喧哗声此起彼伏,隐隐约约间,温落听出了与叶桑榆吵闹的,正是萧忘川。

萧忘川一把推开房门,便看见一脸阴沉的温落坐在桌前,便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被堵住前路的叶桑榆便支出脑袋望,见了温落,笑道:“小落,我们萧二公子在城郊迷了路,也寻不到人问路,好在路过裁缝店,裁缝说见过他,我们才有了寻找的方向。”

叶桑榆一开口便说个不停,晏诡道察觉到温落的脸色很差,便打住了叶桑榆,问道:“小落姑娘脸色极差,可是着了风寒?”

温落这才深感疲惫,她扶了扶自己额间,果真有些发烫,但她想了想,还是摇头否认道:“无碍,既然人已到齐,就一起讨论一下案件罢。”

晏诡道张口还想说什么,但见温落的语气坚定淡然,便收回了自己想要劝说其去休息的话,转而说道:“今日我与桑榆前往了桃李园,也就是现场搜查,近日风雪频繁,现场很多线索都被掩埋,不过在一处灌木上,我找到了一个疑似穗子的物什。”

言语间,晏诡道从一个盒子里取出这件物件,众人都认得出这是从一只穗子上钩落的残线,温落拿过残线,仔细揣摩。

这原本应当是一只黑色的穗子,丝线的品质上乘,不像是寻常百姓家拥有的。

萧忘川也盯着温落手发呆,他看着这团丝线,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腰间从小佩戴的世家玉佩下面挂着的红穗子。

“你们看!这线会不会从属于世家玉佩下的穗子?”萧忘川嚷道,众人听了,纷纷低头看了看自己腰间的玉佩,果真都有穗子,哪怕是作为楚氏客卿的温落,都有楚氏的玉佩。

“世家玉佩顾名思义,当年殿下钦赐只有百家名门佩戴世家玉佩。”唐安自顾说道,“而这玄穗莫非……”

“未必,穗子用途之宽泛,大至圣上玉牌、世家玉佩,小至刀剑配饰、女眷饰品,不可以点概面。”晏诡道止道。

温落听了应和:“晏家主此言有理,有些爱剑之人,也会为自己的剑柄悬上一只穗子,的确不该过早下定论。”

“可这线可不是普通的线,而是品质上乘的丝线……”萧忘川欲反驳。

温落道:“那你看看叶公子腰间的陶埙,不就坠了只白穗子装饰吗?”

萧忘川望去,果然,叶桑榆腰间系着的陶埙底部,果然有一只翡翠白穗,叶桑榆也下意识拿起陶埙,若有所思道:“那丝线的品质与我这陶埙所用的丝线相同,但这白穗是我让绣娘拿的叶氏玉佩的白穗。”

“既如此,那还有其他什么发现吗?”

萧忘川暂且被说服,于是继续问晏诡道。

晏诡道说:“除此之外,桃李园中便再无其他线索,不过先前听县衙的仵作说,李氏一位侍婢的手中,攥着枚发簪,发簪上是一方布料。”

唐安回忆起,接道:“正是,那位侍婢手里的那方布料应是趁乱从杀手身上刮下来的,是一块玄色布料。”

说罢,唐安便吩咐站在一旁的侍卫,取来了那块布料,温落垂眸察之,萧忘川也目不转睛沉思。

温落想起当时在茶肆,茶小二对自己说的怪事,便是一群着黑衣的人了,莫非,那群黑衣人便是屠李氏满门的杀手。温落想到这,便也道出了自己的线索及猜测。

众人听了,都有几分赞同温落的猜测。

“但除此之外,没有能证明那群人身份的线索。”

线索太少,进展困难,疑点重重。

如果只是寻常的灭门案,不应该做得如此滴水不漏。

叶桑榆还在看自己陶埙上的梨白色穗子,若有所思地开口:“每个世家都有自己的独色,叶氏是梨白、晏氏是鹅黄、萧氏是朱红……”自语间,叶桑榆环顾众人腰间的世家玉佩,最后定睛到温落的腰间,“楚氏玄黑。”

“桑榆……”晏诡道蹙眉,轻道,“这只是片面,不可妄下定论。”

“若不信,不信就拿桃李园的残穗与小落姑娘腰间的楚氏玉佩的玄穗比一比,看是不是同样的丝线。”

温落心一抖,她垂头拿起楚氏玉佩,仅是指间相触,她便知道两只穗子,就是同样的丝线。

“就算如此,又能证明什么呢?”萧忘川轻哼了一声,“若按你说,真是楚氏的人,你觉得他们真没有脱身之策吗?”

“且慢,尽管如此,这也都是猜测而已,楚氏与李氏素昧平生,何必大费周章屠他满门。”晏诡道说罢看向温落,道,“温姑娘是楚氏的人,可有什么为楚氏证明的话?”

“她不是楚氏的人!”萧忘川打断晏诡道。

温落没有在意,自然接过晏诡道的问,答道:“温落到楚氏的时日不长,并无话能为楚氏证明。”

“既然没有什么为楚氏证明,那有证明是楚氏的话吗?”叶桑榆终于又重新将陶埙系回腰间,然后凝视着温落。

温落回忆:约莫在十日前,自己还在商洛的客栈,是因为楚琛让自己在客栈等他办事完一同回未央,楚琛一去就是三日……

“那定是楚琛做的了。”叶桑榆急急忙忙便下了定论。

晏诡道缓缓道:“也无人证明楚琛就是来了陈仓,没有物证亦无人证,温姑娘知道楚琛那日是去了何处吗?”

温落摇头。

“那便更是了,这都是大家的猜测,不能在公堂上说的猜测。”晏诡道叹了一口气,道,“今日各位都疲惫,早些散了休顿罢。”

“桑榆,你来一下。”

-

庭院还飘着小雪,吹着刺骨的寒风。

县令府院中种了许多桃树李树,但去因为冬日的来临,毫无生意。

算了算日子,再过上小半月,就是正月了。

“今年你回幽州过年吗?”

晏诡道认出是叶桑榆到来的脚步声,熟悉的脚步声。

“会吧,老爷子说这次千灯会,由我负责。”

叶桑榆与晏诡道并肩而立,他抬头仰望着夜空中的那轮冷月。想来,幽州也下了好久的雪了,商洛的初雪迟了,幽州的初雪却在自己去扶风前如约而至,“这次李氏的事,就是楚氏做的。”

“我知道,可你太冲动了。”晏诡道将手里的暖手炉递给叶桑榆,他知道叶桑榆体寒,特意为他准备的,“更何况,就算是楚氏,你也不知道楚氏这样做的目的。”

“他楚氏还能有什么目的,只要阻挡了他们的路。”叶桑榆低头看着手中的暖手炉,上面有精致的雕花,那是晏氏的家纹,“想杀便杀了,不是吗?”

晏诡道深深叹了口气,他便知道叶桑榆并没有忘怀当年的事。

-

那年叶桑榆被叶安槐带到永嘉拜访洛氏,叶桑榆顽皮,非要带着自己的爱猫。当时猫是稀奇的宠物,叶桑榆便带着它四处游荡,最终来到了一处偏僻的村落,叶安槐忙于公务,也无心多管,只是让一位侍卫陪同。

“哇,小哥哥,这只狐狸好漂亮。”

叶桑榆听见赞赏,喜出望外,他扭头便看见一个比自己还矮上了一个头的女孩子一脸新奇地看着自己怀里的猫。

“这不是狐狸,这是猫,你没见过吧?”

叶桑榆蹲下身子,示意女孩可以摸自己的猫。女孩会意,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开心的笑了。

后来,叶桑榆与那个小女孩一直相伴到黄昏,二人坐在石阶上,望着被染红的天边,女孩说:“已经很久没有人陪我玩了。”

“我也是。”

女孩大大的眼里满是疑惑:“怎么会呢?”

叶桑榆没有作答,他让侍卫抱着猫站得远远的,然后小声对女孩说:“下次你一定得来幽州,我一定会带你玩的。”

“小哥哥是幽州人吗?那里可是大地方。”女孩的眼睛里充满了希望,她的眼是澄澈透明,“我一定要努力去幽州,就能天天陪小哥哥玩了,小哥哥就不会孤独了。”

叶桑榆眼里感动,道:“真的吗?”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女孩笑着坚定地拍了拍胸脯。

听到女孩这一番话,叶桑榆的心里只有感动,他招手让侍卫抱着猫过来,他对女孩说道:“这只猫就作为我对你的信物,到时候就带着它来幽州找我,我一定会记起你的。”

女孩灿烂地笑着抱过猫,猫似乎也通了人性,对女孩没有防备,还撒起了娇,惹得两个人呵呵地傻笑。

“那我也要给一个信物给哥哥。”女孩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只陶埙,递给叶桑榆,“这只陶埙是娘做给我的,我娘手可巧了,只是他们今日出去上集,不能留哥哥吃晚膳了。”

叶桑榆一听,是娘做给孩子的,这样重要的东西,便说什么也不愿意收。

女孩笑着塞到叶桑榆怀里:“收下吧小哥哥,娘做陶埙给我,就是希望我能给我重要的人吹曲。”

“重要的人?”

女孩点头:“小哥哥是第一个陪我玩的人,就是我重要的人。”

见过太多的浮华,太多的虚假,女孩单纯且真挚的友谊对于叶桑榆而言就格外珍惜,他也坚定地点了点头,收好了那只陶埙,道:“既然,下次再见时,你可得吹曲子给我听。”

“我现在就可以吹给小哥哥听。”

“不,一定要等约定之时,那才有意义。”叶桑榆珍惜地将陶埙收了起来。

女孩见状,同样珍惜地轻轻收紧了抱着猫的手臂。

“哥哥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哥哥叫我阿鱼就好啦!”女孩开心地说。

“我啊,我叫叶桑榆,桑榆非晚的桑榆。”

“那我可以叫东隅吗?”阿鱼打趣地问。

“不,东隅已逝多不吉利啊,不可以!”叶桑榆阻止道。

时间走过了好久,久到叶桑榆已经模糊了女孩的相貌,却依旧铭记着女孩甜美单纯的笑容。

“公子公子!”

贴身的侍婢小娥急忙地跑到正在书画的叶桑榆面前。

叶桑榆不急不慢地抬头,看见小娥手里拿着一封信,才缓缓搁下了毛笔,接过了小娥手里的信,问道:“什么信这么急急忙忙?”

“这信……没有留住址,但送信的信差知道幽州只有一位叶桑榆,就冒昧送来了墨叶园。”小娥解释道,“我看见这信封上有血迹,才这般着急。”

叶桑榆皱着眉,不安地拆开了信封,粗糙的纸上只写着一句话: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初心不负。

拿信的手在看到落款后,一抖,信不偏不倚落在了还未干的朱红墨迹上,让那个落款更加触目惊心。

阿鱼·东隅

“不会的……”

不过分别不到一年,怎么就会天人两别,叶桑榆错愕地看着手边那只一直被自己珍藏的陶埙,心绪万千,眼泪也不争气地落下。

小娥看见自家公子这幅模样,担忧道:“公子……”

再后来,叶桑榆不顾叶安槐的阻止,擅自前往永嘉城郊的那处村落,那处村落更萧条了,后来打听到,那日,是有人招惹了阿鱼的猫,阿鱼出面指责,就被打了一巴掌,那只猫护主,就咬了那个人,那个人晚上就带着一群人杀了阿鱼一家和那只猫……

后来天亮,大家发现的时候,阿鱼紧紧抱着那只猫,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封信,信封写着“幽州叶桑榆”,村里的好心人便帮她交给了信差,不过信没有留地址,也不知道最后寄到了没有。

“或许寄到了吧。”那人最后说,“后来村长收到了一笔银子,说是用来安葬阿鱼一家的。”

-

昔日悲伤的回忆涌上此时叶桑榆的心头,当年的痛叶桑榆没齿难忘,因为阿鱼一事事发突然,纰漏百出,也或许是那群杀手根本没把阿鱼放在眼里,所以很快叶桑榆便查到了是混沌门的杀手做的。

“那不是你的错。”晏诡道看见叶桑榆好看的眼睛逐渐被泪水模糊,心疼道,“但混沌门做的,不一定是楚氏所为。”

“可楚氏找混沌门做事这么多年,你难道不比我清楚吗?!”叶桑榆推开揽住自己的晏诡道,“这次的事情,一定也是楚氏找混沌门做的,我不信你没看出来。”

“但我们没有楚氏是真凶的证据。”晏诡道苦口道,“你也知道,混沌门杀人干净是人尽皆知的,那年混沌门留下踪迹被你查出,却不曾反映就是楚氏所为,收钱办事的组织,谁都有可能。”

叶桑榆听到阿鱼,心里更难过了,他凝望着晏诡道,轻声道:“所以这次李氏的事,我一定会将犯人绳之以法。我要给你证明,我的推断没错!”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上一章 目录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