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任何解释的余地，所以何晴嘴唇蠕动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她任由冰凉的金属贴近自己的双手手腕，任由自己的身体被推搡着前进，任由身后的宿舍门砰地一下关上，什么都不能做。

强烈的无力感，如同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而她只能溺于其中，按照对方给她设置好的路线一步步走向终点。

这个不择手段的武器，对方比她用得还要好，甚至……那人对网络暴力真实杀伤力的了解，绝对是在她之上的。

会是……厉鬼复仇吗？

何晴咬了咬唇，默默挪动脚步。

……

手头上所有何晴的黑料，都已经打出去了。

他暂时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除了帮小周姑娘安排后事、稍微尽一下自己的心意之外，他的牌已经全部打出去了。

程骄仰起头、喝下最后半瓶可乐，打了个充满碳水的嗝儿。

该睡觉了。

明天就是去自首的日子，想要早早起床，今天自然就得好好睡觉，逻辑很通顺，没什么毛病。

眼睛一闭一睁，苏哲再次从床上爬了起来。

“……真有种奇妙的熟悉感，这么精分式的扮演，我居然觉得很亲切，怕不是个精神病吧？”他无声地笑着、挠挠自己的头发，坐直腰板。

电脑近在手边。

一把抓过这件不可或缺的工具，苏哲迅速开机，切到了相应的页面。

——正是最开始发出去的那张模糊长图。

这张图片的观点，在前几天还是很受追捧的，所以热度完全不低，甚至下面歌功颂德的评论还有不少；当然，在昨天何晴的黑料一气呵成扔出去之后，他就反过来被喷了。

那*号，是真的壮观。

苏哲眯了下眼，再次确定了一下浏览数字，已经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期，就连转发数目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浏览数快要突破七位数，转发数也要破四位奔五位了。

人言可畏呐！

既然这样，他爬起来要做的事情，也只剩下一件了——

噼里啪啦地先给自己套上十几个马甲，一条匿名举报信息悄悄发了出去。

审查是要时间的，定罪是要时间的，希望这个案子能让警署加班连夜办理吧，这样就能赶得上小周姑娘的头七了。

还有……二十五个小时。

他迅速抹掉自己的存在痕迹，然后躺回了原位，默默闭上了眼睛。

其实“程骄”肯定是不会去看的，但是苏哲自己知道，把这些东西忘掉之后，扮演才能全情投入。

“呼”

屋里很快响起打呼的声音，又很快平静了。

程骄不打呼噜的。

……

第二天早上，他早早就被闹钟叫醒了——时间显示是早上七点半钟，绝对不能算是不早的。

对于一个常年熬夜、生活作息不规律的宅男而言，这个时间点已经算是早起了，毕竟义务教育也就那么几年，那几年过去之后，早起的确就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情。

“希望伯父伯母……”

程骄说到一半，意识到了自己的混账，迅速改口。

“希望周老师他们俩没有事儿吧，不然的话，自首也已经是迟了。”

心理伤害不能挽回，他说的是物质补偿。

房子肯定要留着，但是积蓄可以全都匿名邮寄过去，对于邮政的快递速度，他还是有所体会的——如果没错，等到事情结束之后，这件快递就能送到吧。

快速收拾好自己，口罩鸭舌帽全副武装好，他迅速去取了钱。

现金作为寄去的物品，肯定是不对，所以他花费一整个上午，跑遍了整个蓟市大半的城市，从各个不同的珠宝店、金店里边购置了一些黄金饰品。

这东西的重量用来压秤，妥了！

回到宾馆之中、自己的房间里，程骄迅速从桌子下面拿出准备好的纸箱，将大大小小的金饰和配套鉴定证书分装在了不同的纸箱里面。

再之后，跑了两个小时、十来家不同的邮寄地点，这才把所有的“补偿”全都寄了出去。

又一次回到宾馆之中，他休息了一阵儿，在四点多钟的时候，走进了楼下的小烧烤店，抱着给自己吃一顿断头饭的念头，程骄这一次点的食物、又是一个须得超常发挥的数目。

他提起面前的羊肉串儿，刚吃了两三串儿，对面又多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嗨，兄弟，这家店好吃吧？咱们这都碰见三次了，缘分呐！”

盯着他伸出的右手，程骄考虑片刻，还是直接和他握了手。

对面的青年人脸色一滞：“不是，兄弟啊，你这也不擦个手的吗？咱们……嗨，算了算了，你这大油手哦……”

保持着僵硬的脸色，他还是象征性地上下晃荡了两下。

“那个，既然咱们都在同一个地方见面三会了，这是不是也算有缘分啊？”

确实，不光是同一家店，还是在同一张桌子上——

就很离谱。

“我说，咱们是不是互通一下姓名啥的？”

对方也没擦手，再次伸出了沾上油脂的右手：“我叫石英，是个小记者！”

程骄也不在乎这点，迅速把手递过去，和他交握在一起。

“程骄，一个程序员！”

“嗨，没看出来呀，你这发量，这看着可一点儿不像！”

“谁说不是呢。”

程骄微微摇头，双手松开，再次举起了一把串儿，一根一根开始狂放地吞咽。

牙齿律动的速度远远跟不上喉咙吞咽的速度，可见这次吃的是有多香——嗯，断头饭，确实也得要吃的香一点儿才好。

“你这……着急成这样儿是咋了？”

“老程啊，你是不是也听说了，你那个前女友明天开庭的事儿？嗨，要我说啊，这事儿就不应该惆怅，开心点开心点！”

程骄暂时停下了吞咽，看向石英。

“她……明天要开庭了？”

呆滞的神情，几近凝滞的话语，像极了一个合格的舔狗。

“是啊，你这还不知道吗？”

石英掏出手机，刷刷的划出来一个页面之后，把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

……还真是明天开庭的消息。

虽然人脸打了马赛克，但是从脸型和体型上，还是能认出人来的。

“……哎！”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伪装成心事加重的模样，他之后遵循设定，索性连话都不再多说，只是一根接着一根地吃着闷串儿。

石英这次终于没有他持久了，对方先站起来同他告了别。

“再见啦，兄弟，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咱千万别哭啊，吃一顿也就过去了……”

程骄使劲儿点点头，也向他辞行。

“后会无期！”

“不，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