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个梳理出来的线索之中，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存在。

——正是应当扶着新娘的丫鬟！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卞天和当即站了起来，看向了小院门口。

丫鬟的裙角隐隐可以看见，很显然，要么是她的伪装藏得足够深，要么就是在她概念之中有一套完整的逻辑，不认为昨晚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

“你过来一下……”

向着门外招招手，并未直说名字。

——主要是不晓得丫鬟叫什么名字，万一叫错了，肯定是比不叫尴尬些的，话说得模糊些至少能避免犯错。

门外的丫鬟很快反应过来，扭头走了进来，缓缓行了一礼。

“少爷叫春兰是有什么事儿吗？”

“找你问个事儿……”卞天和缓缓把视线下落、盯着她的鞋尖不放，“昨晚在院中当职的丫头，可是你？”

“……不是啊，少爷，我们都是轮流当值的，昨晚当职的秋菊这会儿在休息呢。”

哦豁，是第三种情况，不是一个丫鬟。

略有些尴尬。

让攥成拳头的手稍稍抵住下巴，发出两声轻咳之后，他继续追问了下去：“那春兰，你能帮我去喊一下秋菊吗？”

“少爷您是找秋菊有事儿吗？她大早上才回来，这会儿估计没什么精神。”

俏丽的小丫头微低下头，恭敬地回话：“要是冲撞了大少爷、那可就不好了。”

“没事，你去叫一下吧，尽量快些。”

目送丫鬟领命离去，卞天和再次看了一下院子附近。

跟随他的有且仅有这一个丫鬟，所以现在身边没人了，在不认路的状况下，现在跑去找线索、那完全是作死。

他转身返回到了自己屋子，开始找寻这里的线索。

昨晚已经看了一圈儿，没有问题的位置，索性便没再去看已经看过的地方，只静静地坐到了床铺上。

是的，这是昨晚唯一没关注的漏网之鱼。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灯下黑嘛。

床上刚叠好的被子全都拆开摸索了一遍，但还是什么关键线索也没有摸到，卞天和沉吟片刻，干脆放下面子，直接趴到了床上，一点一点蠕动着、使用嗅觉来做出本能判断。

不过刚一俯下身，他就意识到了不对。

嗅觉没有出错的话……

这床榻上的酒味儿很浓。

面色沉重地嗅了半天，确定床铺的大半区域都有酒气的存在，卞天和叹了口气，默默爬起来又走出了门。

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驱散了鼻间萦绕的酒味，带来一阵微凉的轻快。

正巧大门外，两名侍女联袂而来。

轻吐出一口浊气，卞天和晃了晃脑袋，踩在了石子路上。

此时，两个丫鬟正好站到了他面前。

“秋菊见过少爷。”

新出现的小姑娘长相更为俏丽，相比起春兰而言，鼻子更挺一点、眼尾也稍稍上挑、嘴唇更薄一点，秋菊看起来要更妩媚些。

“你昨日值班的时候，可是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了？”

想想看，直接说尸体二字、不光是过于直白，还可能会吓到关键证人，所以没有多加考虑，卞天和便选择了更委婉些的说法。

“……回少爷的话，我昨晚没有碰到什么不寻常的事啊，就是普通的站在门外……”

她的声音和外表没有什么相似，是很软很萌的少女音。

一边说着话，秋菊一边指了指大门外。

正是刚才春兰所站的位置。

“对的，少爷，我们向来都是站在院外的……您不是早就说了，您不喜欢有人站在自己屋外吗？所以后来伺候的丫鬟、向来都站在院子外边儿。”

春兰叽叽喳喳地作了补充。

卞天和脸上的神色顿时僵住，他恨恨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点下了头。

脑海之中适时解锁的记忆告诉他，这还就是真事儿。

“好，那你昨晚上有听到院子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吗？”

他继续询问着，试图得到一些关键信息。

“有的啊，少爷……那个，大概在你们进去之后，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就传出了锁门的声音，然后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再之后门又开合了一次……”小丫头认真地扳着手指头，“最后应该是猫叫声，有个小黑影儿跳出去了，大抵是只猫。”

这声音的组装顺序，又跟他推测之中的顺序大相径庭了。

卞天和默默把这个声音的顺序记了下来，然后挥退了两个侍女，再次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瘫在了桌案前的椅子上。

“……此事，却是端得一个难办。”

轻轻揉了一把眉心，他越发觉得真相扑朔迷离。

唯一能够确定的真相，就是两个推断之中都有一只猫，这只猫的存在是能够肯定的——可是就算找到了这猫，也没什么用啊！

猫又不会说人话，能得到什么线索？

使劲儿叹了口气，卞天和重新开始整理这一条线路。

先是进门，然后锁门、重物落地，门再次开合、猫叫声、猫样儿的黑影。

进门是入洞房的第一个步骤，这一点应该不必猜测、直接就是事实，之后的锁门声，便是他自己借着醉意回到房间、直接锁上门。

之后重物落地，应当是赵氏女的身体滑落在地。

门再次开合，因为他听到了声音，然而当时赵氏女倒在地上，醉意朦胧的他什么也没有看到，索性又回去房间、习惯性搁上门闩，直接趁着醉意睡下了。

赵氏因为不明原因死去、尸体被带走之后，黑猫从外面跳进来，撒了一阵儿欢？

这倒是勉强能说得通了。

只是，黑猫为什么跳进院中，以及赵氏为何会被人盯上杀死，依然是难解的谜题。

“而这，又是整个真相之中，绝对不能缺少的碎片。”

黑猫的存在倒也还好，就当它是带来不祥预兆的，完全没有问题。

但是赵氏女的死亡过程、死亡原因，全部是不明的。

还是继续在府里逛逛，看看能不能寻觅到一些可疑的痕迹，寻到尸体最后的去向吧——真能找到尸体那是最好不过，毕竟那东西是会说话的。

叹了口气，卞天和等待着记载推测的纸张吹干，慢慢把两张纸夹在了书籍之中。

这样似乎能稍有些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