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正瑄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感觉似乎有点不对劲。总觉得鼻间有什么在挠他,有想打喷嚏的欲望。
“景正璁,你干什么?”一睁开眼睛,景正瑄立马弹了起来。只见景正璁拿着一只新的狼毫毛笔,在自己的鼻尖左右好玩地画。
“哥,你小声点。魂都被你吓跑了。”景正璁也装作被吓一跳,无辜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景正璁,你几岁啊?还玩这个?”景正瑄一把想去抢过他手中的狼毫笔。
“哥,我还要问你呢。你看都什么时辰了?你再睡个把时辰,都可以用午膳了。你可从来没有这样过。”景正璁躲过这一抢,狐疑说道。
景正瑄抬头看了看窗外,今天起床确实太晚了点。
“哥,你昨晚干什么去了?还有,你这身上味道总觉得有点不对。”景正璁一本正经地调笑起哥哥来。
“不是味道不对,是二哥脸上的表情不对。”旁边寒辰宇的清扬的声音传来。
“寒辰宇,你的声音要不要再大一点?”景正瑄这才看到,一旁的寒辰宇正在品自己的极品毛尖茶。
“什么表情不对?”景正璁故意凑近一点仔细看着景正瑄,接着道,“表情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等你成亲了,你就懂了。”寒辰宇抿了一口茶笑道。
“辰宇哥哥,我哥呢,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除了我未来嫂子,他谁都不会动心的。”景正璁似乎看懂寒辰宇的笑意,但是依旧把握满满地说道。
“你们两个别闹了!”景正瑄一边穿衣服,一边不悦道。
“哥,你昨晚干嘛去了?不是你自己说的,以后不能行独自行暗探之事吗?”景正璁依然不依不饶的样子问道。
“昨天我——,当然——没有,”景正瑄语怔了一下,想了一会,“你还记得韩府的二公子吗?多年不见,我昨日与他聊到深夜。”景正瑄实在拿这两没办法,总算编出一个理由来。
“哥,你与我都不曾聊到深夜,你跟他聊些什么?”景正璁道。
“是吏部尚书韩明的二公子——韩子然?”寒辰宇问道。
“嗯,不错。”景正瑄一本正经道。
“十多年前,他哥哥韩子熙倒是与你和大哥关系极好。可惜,他哥哥与大哥都已经——。至于他自己嘛,听说性情脾气与多年前的八皇子正珣有的一比,小时候经常被他父亲教训得惨不忍赌。”寒辰宇道。
“辰宇,士别十年,当刮目相看。不要总用以前的眼光看人。”景正瑄道。他之所以这么说,并非胡编乱造,前几年,他驻守北疆之时,就曾经几次收到这位韩二公子的书信和物件。韩子然把韩子熙与自己曾经共用的一些物件寄给了他,而书信里面就有关军队内部官员升迁以及朝廷内部实力如何均衡的问题,曾经有过探讨。可见,他早已绝非十几年前的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孩子。
“好吧。他呢,再怎么样,也比二哥和大哥,是要好玩些。”寒辰宇抿了一口茶道。
“去。辰宇,我记得不错的话,寒叔叔应该是今日晌午到金陵,你还不去准备?”景正瑄看了看外面的太阳,提醒道。
“哎,我还不是想等你醒了起床后,跟你说一声,再去啊?哼!谁知道你一觉睡这么晚才起?”寒辰宇不高兴道。
“好。都是我的错。”景正瑄故意拖长音节道,“寒公子,莫非还想要什么补偿?”
“这个嘛,我还真得好好想想。”寒辰宇抿着嘴,心中忍不住窃笑道,要二哥服个软还真不容易。
“别想了!你还想让寒叔叔等你啊?还不快去准备?”景正瑄轻轻一摆手,桌上的几本书便从桌上飞出,打向寒辰宇的后背、腰间、臀部、大腿、小腿。
“知道了!二哥。”寒辰宇掌中运气,轻收住打向自己的几本书,推了一把,将书本推向原处,一脸不情愿的走出门去。
一旁景正璁,看到这情景,忍不住笑出了声。
再一看寒辰宇,景正璁又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憋住满脸的笑意。
“寒公子好。大公子,二公子,韩府的二公子韩子然和平阳侯的世子林朝泽求见,像是想约去打马球。”王叔已经到了房门外禀道。
寒辰宇回礼道一声:“王叔好。打马球这么好的事,今天我可凑不上了。走了。”
“这么巧。刚刚才提到韩府二公子,他就来了。”正璁道。
“王叔,请到东花厅吧。我一会过来。”景正瑄早已穿好衣服。
“是。”王管家执礼退去。
……
景正瑄从小在金陵皇宫十五年,当时年纪相仿的其实不多,只有先太子萧正玠、吏部尚书长子韩子熙、勇毅侯府的长子裴毅,连一同在皇宫中长大的寒辰宇都比自己小好几岁,而赵凌起大哥又比自己大得多。
可惜,十年前的一场惨祸,萧正玠走了,韩子熙走了,裴毅走了。先太子被害一案中,韩府由于是文臣,受的牵连不多。而勇毅侯府裴氏族人,被人以保护太子不力为借口,贬为庶人。就连大家都很敬重的当时禁军大统领赵凌起大哥,也由于各种变故,辞去大统领一职,远走天涯。在金陵的故人不多了。
而韩子然年纪与寒辰宇年纪相仿,林朝泽也年纪相若。
吏部尚书韩明曾经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长子韩子熙的身上,自从韩子熙被害后,也不得不开始把重心转移到第二个儿子韩子然身上。只是在韩明心中,自己的二儿子再怎么改变,似乎也比不上当年那么优秀的大哥韩子熙。
而平阳侯府,与勇毅侯府,本就有亲缘关系,平阳侯与勇毅侯分别娶的是大梁的三姓五家里的大族卢氏的长女、次女。自从裴毅被害后,勇毅侯府受到牵连贬为庶人。而为其连襟的平阳侯府,虽未受到牵连,但是自此后,行事谨慎小心很多,明哲保身,轻易不再出头。
只是韩子然和林朝泽,当时年纪小些,也不像韩子熙、裴毅、赵凌起当年经常进宫。
但是总的来说,关系虽不像与韩子熙、裴毅那般亲厚,比起一般的世家权贵,还是要与景国公府景氏一族亲近很多。
景正瑄见两位公子身着打马球得全套装备,英姿勃发,但是态度温文尔雅。两人执兄弟之礼,道了一声:“正瑄哥哥好。正璁好。”韩子然与大家更熟络点,性情也活泼些;林朝泽稍显拘谨,更加文质彬彬些。
景正瑄回礼。
景正璁回礼道:“子然哥哥好,朝泽哥哥好。”
“好久没见两位了,今日怎么有空过来?”景正瑄笑道,“这是要找我打马球吗?”
“前几日正瑄哥哥刚回金陵,估计事务繁忙,我们也不方便打扰。今日特登门拜访,是想——”林朝泽道。
“今日特过来,是想问问,正瑄哥哥是否有空,与我等一起打马球?”韩子然受不了林朝泽慢条斯理的说话的节奏,已经抢先一口气说了。
林朝泽瞪了韩子熙一眼。
“你们昨日不是才——?”景正璁的话后面几个字“聊至深夜,相谈甚欢吗”还没说出口,就被景正瑄赶紧打断了。
“今日恰好有空,璁儿也有空。”景正瑄接上了话,接着道“只是不知场地、器具和彩头都准备好了没有?是否需要我们帮忙呢?”
景正璁嘟囔一下小嘴,不满自己的哥哥打断自己。
“不用,都已经准备好了。正瑄哥哥到场即可。”林朝泽道。
“哦,都有哪些人参与啊?”景正瑄问道。
“还有怀义王府的怀义王,忠肃侯府家的世子范煜铭,忠勇伯爵府家的长子傅梓杰,平昌伯爵府家的长子孙君晟,兵部尚书家长子韦善琦,还有——”韩子然好像想到了谁,一边抚摸着手中的马球杆,一边道,“这时要是陆荀也在,那就更精彩了!”。
“哦,这位陆荀是哪家的公子?子然新结识的朋友?”景正瑄好奇问道。
“他并非出身金陵的名门世家,而是江东一富庶人家的公子。他年纪比我还小上几岁,倒是和正璁年纪相仿,只是他精通武学、医药,马球也打得不错。正瑄哥哥见到,定要惊喜的。”韩子然道。
“哪里是只精通武学和医药,文治和策论也是精彩绝伦,好不好?我父亲看了都觉得了不起,说有陆夫子之文风!”林朝泽补充道。
“这位陆公子,可是陆长风陆老先生的亲人或弟子?”景正瑄一惊,问道。朝中文臣大部分受教于陆长风夫子,铮铮风骨,影响至今。而自己从小就在宫中,受教于陆承宪先生门下,一生受益良多。
陆长风夫子,有二子一女:陆承宪、陆承宗、陆承瑜。陆承宪,为前任太傅,五年前已经辞官归隐;陆承宗,前任礼部尚书,先太子被害时就愤而辞官而去。陆承瑜,是已逝的先皇后,太子萧正玠、八皇子萧正珣和永宁公主萧芷仪的亲生母亲。
但是陆长风的后一代,除了陆皇后,子嗣缘似乎单薄些。陆承宪夫妇,未曾有子嗣;陆承宗夫妇,唯有一独女,嫁给赵府赵凌起,十年前因难产而亡。所以,应该这位陆荀公子应该不是陆先生的亲人。
然而,可能是陆先生的弟子呢?虽说,在朝中的官吏,大部分文则师从陆氏一门。而朝中众臣,大家彼此熟识,确没有叫陆荀的。而在山林田园,也未曾听说陆氏再收弟子的。
“一开始我们也以为,他是陆老太傅的亲人或者弟子,他却说不敢玷污陆老的声名,只是仰慕陆老先生盛名而已。”林朝泽道。
“说起文才,我父亲看过他的文笔后,都说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打算举荐他。只可惜他却无意做官。”韩子然接着道。
“哦,我信。难得你们两人意见一致,都说他优秀。”景正瑄微微一笑,景正瑄知道,如今朝中,世家弟子,大多已经站在夺嫡的队伍之中了。
而这两人,虽然性情不同,又在十年前太子一案中,家族或多或少受些影响,却好在持身中正,不偏不倚,尽量置身朝事外,也算难得。
“不过有意思的是,他虽然自己不愿做官,但是却向我爹举荐过几个人,都在朝中任职呢。他还曾向中书令程老大人谏言过呢。”韩子然道。
“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这次马球为何不请他一起?”景正瑄问道。
“正瑄哥哥,我们边走吧,外面马车早已准备好了。”韩子然道。
“走吧。”景正瑄应了一声。
“正瑄哥哥有所不知,他并非常年住在金陵,且不喜人多。只是每年只回金陵几次。每次来金陵,也只是小聚几次。本来这段时间,他正好在金陵,可惜说今天没空。”林朝泽道。
“他还有个年纪小些的弟弟,叫陆永。我也见过一次,也是才华横溢,文武双全,只是个头清瘦些,而且——脾气大些,也古怪些。”韩子然道。
“多年不在金陵,倒是多了有趣的人和事。”景正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