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章 往事(1 / 1)宵风露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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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泯在墙角停下,伸手将半尺高的荒草拨开,一个小洞赫然出现在眼前。

舒敏掏出藏在衣袖中的小鱼丢在洞口,一只小黑爪出现在眼前,随即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来,机警地看看四周,确定除了舒泯四下无人之后,才钻出洞来,放心地大快朵颐。

舒泯摸了摸小黑猫毛茸茸的脑袋,轻声说道,“十五啊,今天八月十五,给你加餐呀。”

小黑猫像是听懂了似的,扬起尾巴摇了摇,又凑上来用脑袋亲昵地蹭蹭舒泯的脸颊。

舒泯揉揉它的脑袋,有些不舍,“十五啊,吃完快些躲起来,我得去干活了。”

今日中秋,活儿格外地多,舒母又生了病,她的活计自己也需要一并做了,无论如何,不会是轻松的一天。

舒泯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微微皱眉快步走开,顾不上洗去手上的腥臭,又继续忙碌起来。

直到日上三竿,这才有了些许空闲。

小玉趴在桌子上累得抬不起手,闭着眼睛直喘粗气。

舒泯一刻不停,把她拽起来就朝厨房跑,“快些走,迟了又没饭吃了。”

忙碌了一上午,小玉两只脚虚浮无力,肿胀得厉害,她由着舒泯拽着自己往前,无力地摆摆手,“我情愿不吃饭,让我歇一会子吧......”

舒泯淡淡说道,“你当能歇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下午活计多得是,到天黑能歇下脚就不错了。不吃饱下午哪里来得气力?”

小玉有些绝望,但的确是舒泯说的这个道理,又只得打起精神来跟着她往前跑。

舒泯端了两碗饭从人群中挤出来,朝小玉使了个眼色,便匆匆跑开了,紧紧抱着饭碗跑回旧柴房。

舒母也刚回来不久,她近来犯病,郝姑姑便只给她派了些轻快的活,但嘴上照样不饶人,上下打量舒母一眼,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莫不是懒病犯了吧。”

这轻快的活计,是舒泯用两个月的月俸换来的。

寒苑中人向来凉薄,哪里会管旁人的死活。

郝姑姑贪财,对舒泯来说不是坏事。

至少有些事,使些银子还是能办到的。

就怕一个人无欲无求,那他心中必然想要更大的东西。所谓谋大事者藏于心,便是这个意思。

相比下来,贪些小财反倒是给舒泯打开了门路。这种人不是难对付的,她不怕。

舒母倚在门前翘首看着,直到看见远处跑过来那个瘦弱的身影,才慢慢舒展开笑颜,朝舒泯招招手,“慢些跑、别跌跤了。”

舒泯跨进门来,将饭碗放在桌上,擦了擦额上的汗,“今日瞧风筝耽误了些时辰,怕是看不了几页书了。”

舒母笑笑,拿手帕细细为她擦着脸,“无妨,今日是十五嘛。”

舒泯坐在矮凳上,仰起头笑眯眯,“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今日懒散了些。”

舒母摸摸她的头,神神秘秘地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打开,哄小孩似的,“今日有你最爱吃的甜糕,娘偷偷拿的,你放心,没有人发觉。快吃、快吃。”

舒泯拿了一块缺角的,推了推舒母的手,笑着催促道,“娘,你也吃。”自己拿着甜糕却不张口。

舒母有些无奈,但亦叹女儿孝顺,感动不已。只得轻轻咬了一口甜糕。

舒泯见状,这才将甜糕送进嘴里。

真是甜啊。

不知加了多少糖、掺了多少蜜,才做出这甜腻的滋味。

嘴里甜腻,舒泯心中却发苦,无奈地感叹道,这叫什么事儿啊。

旁人穿越、重生,不是当公主就是当小姐,再不济也能得一副花容月貌,与同样花容月貌的男主角有段虐恋。

唯独自己,前世今生,就没过几天好日子。

如今身处寒苑,天天累得跟狗似的,今生还不如前世呢。

要说唯一的好处,便是体会了一回家庭温情、父母关爱,虽然只有短短七年。

前世的她生在孤儿院,后来撞上了一辆不长眼的车,死在十字路口,车也没了踪影,连个料理后事的人都没有,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被推进炉子里化作了一把黄土。

再醒来时,口不能言,只会咿咿呀呀地叫,她这才发觉,竟成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

要说是重新投胎做人吧,可这孟婆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

竟然忘了让她喝那碗忘却前尘往事的孟婆汤,就把她打发到这历史书上没有记载的地方来了。

但襁褓中的她目之所及,都是慈爱的目光,人人都将她捧在手心,当作掌上明珠,半点舍不得自己受了委屈。

于是她便也欣然接受,当了几年的娇小姐。

可显然命运没打算放过她,转眼之间,身边又只剩下舒母一人。

舒泯亦很感恩,至少,还有声娘可以叫。

她抬眼便迎上舒母慈爱的目光,舒母老了许多,原本柔婉的贵妇人,此刻与一个普通的老妪没什么两样。甚至更显得憔悴。

舒泯鼻间一酸,伸手抱住舒母,触及她嶙峋的骨头,控制不住地,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怎么办呢?

病得如此憔悴,自己却找不到半副药来。

便是郝姑姑,也不够格能与太医院递上话。

舒泯紧紧抱着舒母,手掌下的身体骨瘦如柴,硌着舒泯的手,也硌着她的心。

舒母轻轻拍了拍女儿,温婉一笑,“怎么了?还跟小孩似的。”

舒泯迅速擦去眼泪,挤出笑容,晃了晃手中的甜糕,“娘亲待泯儿真好,还给泯儿偷甜糕。”

舒母浅笑,“今日八月十五,吃不上月饼,甜糕总要吃上。

还记得从前在府里的时候,每逢中秋,陶嬷嬷就做月饼,你和胭儿吃甜的,郅儿却偏爱吃咸的。

陶嬷嬷得做两回不说,你们三个总争得脸红脖子粗,互相说对方的月饼不好吃,吵闹半天争不出个结果,居然还打起来了。

你和胭儿倒也的确凶悍,明明是两个小姑娘,却能将郅儿打翻在地,连连告饶。”

谈起旧时往事,舒母蜡黄的脸上泛出光泽,眼中也多了几分神采。

但随即迅速黯淡下来,毫无生气。

往事已成旧事,故人已成死人。

不过是想一次伤心一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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