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很大。江清然养病这几天将这儿的一砖一瓦里里外外全都熟悉透了。
东宫也热闹得很,太子党羽的人都知晓太子殿下平安回来,纷纷上门寒暄。婢女在宫门口迎来往送,热闹了两天。
“殿下。”
江清然只穿着一件里衣立在窗口,她回头,知非朝她笑道:“殿下怎么不多穿些衣裳,着凉了可不好。”
说罢一件外衫披在她身上。
江清然拢了拢外衫,“本宫不冷,怎么了?”
“外殿,二皇子求见。”
二皇子?
柳挽玉?
大溟几个皇子之中,二皇子柳挽玉和太子柳泠玉算是几个皇子之中说得上话的。
没错就是“说得上话”。
年幼的小泠玉性格冷漠孤僻,素来极少与人言语,独来独往沉默寡言。
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只有那二皇子柳挽玉。
江清然思索了一下。
她这几日翻看太子殿下书房,看了许多亲笔记事、涂鸦,可以了解到柳泠玉这太子着实高冷孤僻又沉默。
对原主太子殿下或多或少也有了大半的了解。
思索间,她朝外殿走去。
那人身长玉立,青衫翩然,坐于木漆椅之上,面如冠玉,眉目如画。
他垂眸,似是在深思,瞧见江清然,展颜一笑:“阿泠。”
江清然内心只想到八个字。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好看!太好看了!
江清然也在旁的红木漆椅上坐下,“二哥。”
柳挽玉笑了笑,“你身体不好,得多休息。这几天可有好转?”
江清然点点头。
何止是好转。那些上前巴结的大臣送来一大堆补品,贴心小宫女知非一大碗一大碗补品往她嘴里灌,江清然望着镜子里油光满面的俊美脸庞着实郁闷。
吃进去的是补品,长出来的是肥肉。
很好,她真的很好,不能再吃了。君子以思患而豫防之,避免吃成猪头,她信誓旦旦地说道:“二哥,你信我,你看我现在这滋润得油光焕发的脸,真的没事。”
柳挽玉眉眼含笑地望着她,“没事就好。阿泠好像…变了许多。”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江清然是个如假包换的冒牌货,这话怎么听都不顺耳,便笑得一脸僵硬:“历经了生死,明白了许多,自然是要变一些的。总活在过去那便没意思了。”
“也是。”他轻笑,抿了口茶。顿了顿,又叹气:“阿泠可知这次为何遭人毒手?”
江清然心里咯噔一下,老老实实摇摇头:“不知。难不成…二哥对此事有眉头?”
柳挽玉抬眼望了她一眼,点点头:“算是有一些。前几日丞相大人在大理寺翻阅宗卷,我便询问了几句,得知他也在查此事。”
江清然差点没被口水噎呛。
“查出一些线索。那死侍脖颈左侧有黑色蝴蝶印记,是…”他顿了一下,又道:“宁阳王府。”
江清然一愣。
宁阳王,柳蔚言,她的三皇叔。她记得很清楚,柳泠玉写的绝笔书上提到这个名字。除了提到这个,还有另外一个——二皇叔平怀王柳秋倚。
如今朝内两极分化严重,无非是太子党和大皇子党。太子党后有几位老臣新官站位,大皇子那儿却有温皇后整个温家以及大大小小的外戚支撑。
太子是贵妃所生,大皇子却是皇后所生,嫡出子。所以也不难说诸官的立场所在。
想来这小太子也真够可怜,一介女身被当作男儿养,还要对付各种老狐狸,以及两个棘手的皇叔。
只是…江清然烦躁了。
她根本就不想争夺这什么皇位啊。而且就算她江清然不想,那原主柳泠玉也断然不可能当皇帝,因为她是个女太子啊!
江清然突然问道:“太子尸身是谁带回来的?”
她问的,自然是那日太子殿内空棺的事。
“温太尉。”
江清然微微睁大了眼睛。
“那日…温太尉带回一具烧焦了的尸身,已经无法辨认了,但是,身上的衣裳还有玉佩,以及眉间朱砂,都是真的。”柳挽玉缓缓道。
这么说…
那具尸身本就是假的!
见她沉默,柳挽玉皱了皱眉,开口道:“我有些奇怪。丞相大人一直以来都是不结党羽,有关两党的事情他断然不可能插手。这次他在翻阅宗卷插手此事,这算不算是…”
算不算是站太子党。
江清然回过神,看着柳挽玉摇摇头:“不知。他并未表明立场,而且…”
她停顿了一下,没有说下去。
她突然想起来了!
柳挽玉!她的二哥!她想起绝笔书上说的话了。
柳挽玉笑道:“也是。毕竟丞相大人性子寡淡,也不可单从此事判断出什么。不过,他若是真的偏了阿泠这边,那也是美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