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醒醒。”

江清然惺忪着睁开眼，青黛一脸忧色地看着她。

“青黛？...怎么了？”

青黛急道：“出事了！”

江清然瞬间睡意全无。匆忙起身换了衣服，青黛让她带上李言蹊一同出去了。

李言蹊这个乖巧少年傻傻的，可武功不傻。

五公主殿内，下人跪着抽泣哭成一片，主位上，仪容端庄的皇后娘娘犹如被人夺了魂魄般，静静地坐着。脸色惨白，唇无血色。

可任凭她在如何冷静，江清然还是看出了她眼底的狼狈。

这个母亲，快要垮了。

江清然心里一紧，干脆也没有行礼，直接走进内殿。

内殿很空旷，少女公主的床上还是闺阁般的摆设，可少女却脸色惨白的躺在床上，再也醒不来了。

看到此情景，江清然不由得一阵发怵。

那个会笑着喊她三哥哥的姑娘...就这么...离开了吗？

她还记得这小公主明明是大溟朝唯一的公主、帝后的掌珠，可是性格有些怯怯的，不太敢与人说话。

江清然眼眶有些发涩，她将那股酸涩压了下去。

前几日，青黛还抱着一罐杏仁蜜饯分给东宫的婢女们，说是五公主送来的。

轻柔的纱帐轻轻被撩起，江清然回过神来，大皇子呆呆地在床边守着五公主，握着她死去多时冰冷的手，一声一声的唤着五公主的乳名：“眉眉...眉眉...”

他整个人魂不守舍的。

上次、五公主朝堂之上告发宁阳王的时候，他这个做哥哥的已经够痛苦自己没好好保护妹妹了，发誓回去后好好爱护妹妹，可再也没有机会了。

五公主平躺在床上，细嫩的脖颈被勒出一道深深地红痕，整个人如同睡着了一般。

可再也醒不来了。

江清然叹了口气，转过头来问御医，御医收拾好药箱，叹了口气摇摇头。

粉裙婢女哭的一抽一抽：“酉时，奴婢想进来唤公主用晚膳，谁知方才进来，便瞧见、瞧见五公主上吊而死了。奴婢发现为时已晚了。”

柳挽玉匆匆来迟，见江清然，蹙眉道：“阿泠，五妹妹怎么样了？”

江清然摇摇头。

柳泠玉两眼之下有些发青，整个人一脸疲惫色。他怔愣在了原地，脸色很难看，再次出声问：“五妹妹她...？怎么样了...”

“二哥，”江清然扯了扯他衣袖道：“二哥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他摇摇头，去看五公主的尸体。

江清然转过身，疲惫的揉揉太阳穴。

外殿的宫女突然尖叫起来：“啊！——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跌坐在地，簪在发髻上的玉珠璎珞掉下地，她整个人脸色惨白，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冬鹊...冬鹊...是母后没用...母后没有好好保护你。”

旁的宫女吓坏了，拼命扶着她：“皇后娘娘、娘娘您快起来！”

对不起又能怎样...若是她好好地尽一个母亲的职责真真把公主当成掌珠般呵护，又怎会...

江清然转过头、不再去看她。

这句对不起...说给谁听。

这诺大的宫殿，再也听不到五公主无忧嬉笑的声音了，只有那宫女不断唤着皇后娘娘，显得冷清又凄凉。

江清然又折了回来，刚走近柳挽玉便听闻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立刻问道：“二哥？怎么了？”

柳挽玉眯了眯眼眸，小声道：“你看这勒痕...”他不说还好，一说江清然就注意到了，上吊的勒痕，竟深得快要陷入骨肉。

江清然心底狠狠一惊——看起来为何...更像是人为！

柳挽玉问道：“五妹妹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谁？”

婢女答道：“是四皇子。”

四皇子，柳洺玉么？

江清然一脸疑惑地望向柳挽玉：“难道...”

是了，这个时候最该怀疑的就是四皇子。五公主告发宁阳王之时，连同四皇子生母沈淑妃也一同扒了出来，害的沈淑妃血溅朝堂。四皇子自然对五公主怀恨在心，恰巧他又是五公主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

她猛地看向柳挽玉，他摇摇头：“不能妄下定论。”

江清然回过神来，点点头。

殿外，君知以和四皇子柳洺玉已经到场，江清然上前问四皇子时他还一脸懵逼。

“她自己前些日子在司衣坊定制了衣裙，今日制好，我正巧去了一趟司衣坊，顺手帮她拿回来。不然我为什么会来她的宫殿？”柳洺玉冷笑，声音无不讽刺，“彼时她还在殿内作画。”

江清然和柳挽玉对视一眼。

大皇子从内殿走出来，淡淡的瞥了他们几个一眼，没有任何情绪。

柳洺玉愣了一下：“五妹妹...死了？”

他的眼中翻滚着一些奇怪的东西。震惊、质疑、不敢置信、怨恨、怨毒，狂喜。这些一闪而过，被压抑的很深，却还是被立在一旁的君知以尽收眼底。

他这个反应...显然是不知情以及...震惊。

更多的是震惊。

江清然瞄了一眼柳洺玉，他生得好看，只是眉眼间一片阴翳，整张脸显得有些阴柔，一张嘴开口时无比尖酸刻薄。

空旷的大殿内，几人相对无言，只传来婢女低低地抽泣声，回荡在大殿内，显得有些阴森。

江清然开口道：“那婢女说，她酉时来请五妹妹用晚膳，发现五妹妹尸体已冰冷多时。”

那御医恭恭敬敬地给几位行了礼，“殿下的尸身死去至少有一个时辰半了。”

君知以蹙眉，突然问道：“酉时？”

他这问的很突然，江清然眉心一跳，同他冷色的眸子对上，心跳愈加快了几分，她磕磕巴巴道：“怎...怎么了？”

柳挽玉突然叫起地上的宫女，那宫女被吓得不轻，瑟瑟发抖答他：“回...回二皇子的话，公主...公主是戌时用晚膳的...”

江清然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那被问话的粉裙宫女有问题！

她猛地冲出去，那抹娇嫩的粉色身影在飞快的逃，江清然大声喊：“拦住她！”

守卫们匆忙赶过去，四面八方的拦住那女子，可那女子跑的快，根本就拦不住！江清然跑上前去。

此时，李言蹊翻身一跃，几步踏过红墙绿瓦，敏捷如风。只听见衣袂翻飞之声，李言蹊落地便提剑拦在那女子面前了。

那粉裙女子倏地抬眸，对上他的眼。李言蹊横剑挡在她面前，马尾高高束起，一只银色发扣扣在底部，他看着她，突然一愣。

后边的侍卫已经追上来了，粉裙女子笑了一下，还未等李言蹊理解过来她那个笑，那女子猛地撞在他的剑上，长剑贯穿了她的心脏，她如同一片死去的枯叶，缓缓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