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蹊一张少年气的俊脸血色全退,惨白一片。他手足无措地抬头,江清然已经走到面前,抓着他的肩:“言蹊!你有没有伤到哪里?怎么脸色这么差?”四皇子柳洺玉和君知以、柳挽玉这一行人赶来。四皇子发狠指着李言蹊:“你干什么杀了她?!”李言蹊呆呆地摇摇头,想解释,却一片喉咙发紧,无法开口。
江清然想到他只是个失去记忆有些傻气的少年,伸手一拉将他护在身后,自己站到他的身前。解释道:“不是他。是那婢女自己冲上去的。”
那婢女躺倒在一片血泊之中、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江清然。
君知以静静地看着地上死去的女子,再顺着那女子死不瞑目的目光缓缓移到江清然的位置上。他轻轻扫了一眼江清然,冷眸落在江清然身后的少年身上。
方才,站在江清然那个位置上的人,是这个少年。所以这死去的女子紧紧盯着的,不是江清然。
思及此,君知以复又抬眸望着李言蹊。
李言蹊惨白着脸抬起头,却对上君知以那没有一丝温度的冷眸。那目光太过冰冷、如一潭沉寂千年的寒水,冷的他心底发颤。
似是要一眼将他看透。
几人商讨一番,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有问题又怎样,五公主不是死于自缢,也只是种猜测罢了。
死无对证。
四皇子柳洺玉冷笑道:“你们怀疑五妹妹不是自缢,而是我害死的?”他阴郁眉眼间的讽刺及其刺眼,尖酸刻薄道:“也真是难为二哥哥和太子哥哥了,能想到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的时候尽是些不入流的事。”
说罢他一摔袖走了。
柳挽玉想叫住他,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
夜已深,月色如水洒在青石板上,看不大清他的脸色,江清然道:“二哥。先回去吧。你最近挺累的,回去休息一下吧。”
他温润如君子轻轻一笑,点点头。江清然望着他,想入旖旎了一会儿,也大概理解胭脂姑娘对二哥的一往情深了。
侍卫将那婢女的尸体给处理掉了,侍女都被皇后撤下了,五公主的殿内恢复了宁静,静得可怕。
江清然抬头,对上君知以冰冷的目光,心底一颤。她眨眨眼,却发现他的目光不是在看向自己、而是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她蹙眉,转过身来看李言蹊,李言蹊高高的马尾垂落在肩头,他低着头,月光映得他的脸色依然惨白,神情恹恹的。
她拍拍他的脑袋:“没事了,你先回去睡觉。”
君知以收回了目光,低头拍拂自己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问道:“上次捡回来的少年?殿下的东宫饭锅还真是够大。”
什么阿猫阿狗都捡回来。
江清然道:“自然。多他一双碗筷不成问题。”顿了顿,又笑眯眯补充一句:“其实大人也可以来蹭饭!”
“那倒免了。”
李言蹊垂眸,复又抬眼看江清然,小心翼翼的将手塞进江清然的手中,轻声道:“殿下...我们快些回去吧。”
他不想看到君知以...那个目光,似乎是要洞穿一切的可怕。
君知以风轻云淡地瞥了一眼他们的手。
江清然朝李言蹊点点头,道:“先等一下,我跟丞相大人...”话未说完,转过头却发现君知以已经出了几步之外。
月色下那一抹白衣翩然的身影扬长而去,宛如谪仙人。
她喊了一声,人家没理她。
再喊了一声,依旧没理她。
...好罢。
顶着月光回到东宫,青黛焦急的在殿门徘徊,见到他们,脸上一喜小跑过来:“殿下,怎么样了?”
她拍拍李言蹊的脑袋,哄他回房睡觉了。转头将事情全解释给了青黛,青黛听后一脸震惊。
“五公主...就这样...”她说话有点喉咙发紧,最终是叹了口气:“太可怜了。明明是大溟朝第一个公主,皇后娘娘的掌珠、却最终...终归是苦了她在这宫中。”
江清然颇有赞同地点点头,但是她真的太过劳累了,前脚踏进大殿,又缩了回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青黛:“青黛,你可觉得我这衣服有哪里不对?”
青黛摇摇头。
“你没感觉很眼熟吗?”
“啊...没有啊...”青黛依然摇头,突然一拍脑袋,“哦!我想起来了!这个...这不是上次丞相大人在您寿宴送您的贺寿礼么?”
江清然眨眨眼睛。
啊...好像是有点...印象吧。
她抬头望了望月,对青黛笑道:“早些回去歇息吧,这几天就没睡过好觉。”
青黛点点头退下了。
江清然回到内殿后,翻箱倒柜找了个底朝天,从柜底翻出了个檀木盒子。
她拍了拍,打开了盒子。
果不其然,檀木盒子里整整齐齐的叠放着一件翠色竹卷纹锦袍。
这袍子精致得很,蜀锦布料以及滚雪细纱,江清然纤细的手指抚摸上去,不禁勾起唇角。
她将那衣服拿出来,一张纸咔哒掉了出来。
弯腰去捡,那纸上写着四个字——生辰喜乐。
生辰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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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皇帝听闻公主自缢后似乎一瞬间苍老了,末了也只是有气无力地慢慢摆手道一声无事退朝。
江清然心底直叹气,大皇子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四皇子柳洺玉染了风寒并未上早朝。
下朝后,镇国候柳应寒拍了拍江清然。
她吓了一跳:“....五,五...五叔?”
柳应寒俊朗地笑了几声:“我以为你不记得叔了。”说着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狠狠一掌摁在她肩头:“长高了些,性子也开朗了些,再野一点就更好了!”
江清然嘴角一抽,肩膀被他摁得...太痛了!!!她龇牙咧嘴:“叔!叔你快放手!”
柳应寒哈哈一笑,跟她闲拉扯了几句家常后,突然问道:“你最近可有见到一位女子?貌美如花,就是有些病态。看起来颇有些英姿飒爽的女子。”
她自然是知道他说的是谁,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不变:“没有...叔找人不问名字的吗?天底下美人儿那么多你这样怎么找?”
柳应寒眯起眼睛:“真没有?”
江清然拍拍胸口一脸坦荡:“真没有。”
他叹了口气,狠狠拍几下她肩膀就走了。江清然原地摇头,狠狠地揉了一下被拍的发酸的肩膀,侧过身看到一人。
君知以不知哪拿来一把玉骨丝扇,站在不远处的红漆墙下遥遥望着她。不知是不是她眼睛花了,他眼底似有若无的荡漾着些许笑意。
她一路小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