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厮杀声不断,滂沱大雨倾盆,这厢梅贵妃站立在床前,眉心紧蹙。
外头的死侍一个个被杀光了,她瞧见了一个少年。
那少年提着剑,身上被雨水打湿,他冲进殿来,朝梅贵妃走近。
梅贵妃以为这是来杀她的,不禁退后一步。
少年一愣:“贵妃娘娘.....”说着,将手上那方血淋淋的帕布递给她:“娘娘勿慌,这是太子殿下托我给您的。”
梅贵妃蹙了下眉心,伸出手接过那张被打湿的布。
少年一作辑,转身离开。
“等等!”梅贵妃喊道。
少年转过身。
“阿泠......”她改口:“太子殿下现在还好吗?”
少年想起江清然那苍白病态的脸,刚想开口,却又硬生生改口道:“她很好。”
梅贵妃点点头。那少年离去后她翻开那方布看起来。
那布上面的字全是血字。
梅贵妃没由来的感觉一阵心抽痛。
他的视线落在最后那行落款上。
“齐溟二十四年,柳泠玉。”
原来......
原来,原来阿泠......
已经死了。
在那个草长莺飞二月天,碧玉年华的少女永远长眠。
——“对不起,一直以来没有做到让母妃满意的样子。”
——“我真的很累。”
——“其实我想像个女孩子一样活着。”
——“愿来生得男儿身,再作母妃膝下儿。”
...
温疏桐死了。
在回府的路上被知非一剑穿心射死的。
他原本当胸挨了她一箭,失血过多,命不久矣。
知非是亲眼看着他死去的。
看着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冷却,那双眸子一点一点的阖上。
他生前说过三句话。
“你还活着,我以为你死了,我以为你不恨我了。还好你还活着。”
“知非,我待你的好,不是假的。”
“你要好好活着。”
大雨如注,打在知非的脸上,她看着那具死去多时的尸体,慢慢蹲下身来,将他抱在怀里。
让你死的体面一点吧。
她想。
她搂着他的尸体,可却有一件东西从他怀里滑出,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低头,是一块玉,碎成两半了。
知非将那两瓣玉重新合了起来,突然哭了。
玉佩上是一个“雪”字。
怎么会是你...
以前知非年幼的时候,是大户人家的小女孩。
那时候她还不叫知非,叫秦雪枝。
家家户户都知道秦家的那个姑娘闹腾得很,那个小子敢惹她生气,一顿鞭子甩过来保准你屁滚尿流喊她作爹。
这姑娘就该有个姑娘的样子,这么泼辣,这哪能啊。
大人们茶余饭后如是说道。
但秦雪枝也不管,依然我行我素,那些男孩子想找她玩,她一个不满意又是一顿鞭子抽的人家少年哭爹喊娘。
其中有一个少年诅咒道:“他娘的秦雪枝,老子用单身十年来赌你嫁不出去!”
后来这位俊俏少年郎被秦雪枝扒了裤子。
届时诸位少年看着这辣眼睛的一幕,明白了一个道理。
不作死就不会死。
毕竟秦雪枝真他娘不好惹。
哦,如何跟这泼辣小娘愉快的相处呢?很简单。
巴结她。
于是这群少年狗腿地凑上去。
“牛啊!牛!不愧是我雪哥!这裤子扒得好!”
“别问!问就是雪哥牛逼!这扒裤子的动作手法如此之清奇!”
“是啊是啊!要不雪哥您教教我们怎么扒裤子呗?来来来扒我的!”
“闪开一边儿去,雪哥看我,扒我的!我的裤子昨天买的!”
那被扒了裤子的少年紧紧提着裤子面红耳赤地骂道:“我从未见过像你们这般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那少年姓温,叫温溪桐。
秦雪枝没什么朋友,喜欢鬼混。这是她父母也管不着的。
这不,今儿个去拜访落魄穷困的林姐姐,想着好心给人家姐姐送点鸡蛋。四下叫唤着没见回应,打开门却在人家有些破烂的闺房里的房梁上发现了温溪桐。
这就他妈很尴尬了。
温溪桐本来也是看人家房子快塌了,千辛万苦爬上去当一回梁上君子,好心维修下。
时运不济,出门没看黄历,被这小夜叉娘子看见了。
于是乎,秦雪枝目瞪狗呆盯着他,温疏桐面红耳赤坐在房梁上。
大眼瞪小眼好半晌,温溪桐憋出一句:
“你瞅啥?”
人家秦姑娘也迷惑了她这波发言,你不看老娘你咋知道老娘看你?她怼了回去:
“瞅你咋地?”
“......”他憋了憋,偏过头去不看她。
秦雪枝那眼神意味深长又复杂得很,扎眼,他忍不住解释道:“我......是看林姐姐的房子......我......”
“看到林姐姐房子塌了好心维修下是吧?”秦雪枝摸出一个鸡蛋,搬了把椅子坐着当个吃蛋群众:“我懂,我都懂。”
温溪桐差点没憋住,忍了回去。左右看了一下高度,对她道:“你能不能走开啊,我要下去。”
“碍着你了?”她吃了口蛋,含糊道:“老娘又没在你脚底下。”
“......”
行,她这摆明了是看猴的态度。
少女拍拍腮帮子提着篮子从他底下走过:“你爱下不下,不下一直在上边挂着也成,我没啥意见......”
话音未落,只听得“咔嚓”一声。
秦雪枝闻之色变,立马跳开。
回过头便见那少年生动形象的给她演绎了何为“摔个狗吃屎”
对不起,十分抱歉。
没憋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乎,林诗语回来的那一刻便见一个物什从天而降,然后是房梁塌了。秦雪枝在一旁乐得尿都快出来了。
她顿时惊呼:房梁成精了?
后来林诗语耐心的给温溪桐包扎手,温声劝道以后莫要干这种傻事。
秦雪枝乐的屁股开花。
人家少年脸皮薄,出这么大的糗,脸面全无,还被人这么笑话,他板着个脸不说话。
雪枝姑娘见人家真的生气了,连忙剥了个鸡蛋送到他嘴边:“来来来别生气了我不笑你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憋了憋,一脸认真地讨好:“来,尝个蛋,这玩意有营养,好得很。俗话说吃哪补哪,男人就该吃两个蛋。来,张嘴——啊——”
少年憋红了脸,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后来他们两往林姐姐这儿跑的次数愈发频繁,那一堆少年也都跟着凑上来。
见秦雪枝和温溪桐没了以前那样子针锋相对,反而对彼此越来越好,好多时候他们都在开玩笑:“啊!阿桐啊!你爱不会是暗恋人家雪哥吧?”
“是啊是啊,雪哥那么好,怎么感觉你两那么天造地设嘞?”
“害,我看雪哥也挺中意阿桐的,阿桐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雪哥啊!?”
少年想了想,第二日把人家姑娘约出来。
“最近老有谣言说我喜欢你,我想澄清一下。”温溪桐涨红了脸:“这不是谣言。”
秦雪枝眼神乱飘:“嗯。”
温溪桐急了:“你这是什么反应?!”
秦雪枝有很多问号:“不然呢?”
少年憋了憋,别过脸去。
他别别扭扭地掏出两块玉佩,一块刻了“雪”字,另一块刻了“桐”字,他把刻了桐字那块递给她,刻了雪字的那块留给自己。
“你......你要是接了......那你长大后要做我娘子。”少年磕磕巴巴道满脸红到了脖子根:“虽然你很凶,经常打人,还老是喜欢扒人裤子,这些以后我慢慢教你改。”
秦雪枝:???
后来政变,秦家被视为叛党,贬谪入狱,秦雪枝的那块玉佩碎成了两半,到后来就不见了。
后来秦家姑娘也没再见过温家少年郎。
再后来就再也没了秦家姑娘。
只有一个名叫知非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