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德发面色挣扎,最终选择跟上吴良。
无疑,他是一个贪生怕死、利益至上的真小人,可他同样是一个重情谊、值得信赖的朋友。
尽管于他而言,这万界之大,唯一入得心中兄弟之位的只有王有财一人,可自吴良追凶,怒杀有鹿海德,又引他踏上武夫通天路,他心中兄弟之位,便多了吴良这个高深莫测的玄冥老祖。
“这人怎么如此不知死活?”
“看他气息,不过固体境,怎么敢对钱府如此嚣张?”
“等等,你看他手中那残废,可是百花宗道子?”
“他做的?不会吧,百花宗道子可是五脉武夫!”
周围看热闹的人,交头接耳,惊异于吴良能强败小红妆,可到底是不看好他的钱府之行。
吴良一言不发,只是前行。
近了钱府,那千名甲士之后,有一骑傲立,拿着马鞭的手比了个向下的大拇指,遥遥冲着吴良。
在他另一只手攥着的绳子的末端,绑着浑身血污、气息微弱的唐月。
“弱者,自寻死路!”
那骑士三脉武夫,目光高傲。
吴良将小红妆抛给王德发,直直盯着那骑士,目光宛若看着一个死人。
骑士大怒,手中马鞭狂抽,马匹受激,纵速狂飙,拖得唐月踉跄倒地,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骑士在叫嚣,吴良在提枪。
双手持枪,鬼首枪头“轰”的一声扩散开来,黑炎燃烧,火意惊人。
“杀!”
“杀!”
“杀!”
千名甲士齐齐踏前一步,喊杀声中满是兵戈杀伐之气。
杀阵·请君入瓮,有鹿国军方奇人专门为修行中人设计的杀阵,旨在耗光目标的气血或者灵气。
那骑士被牢牢护在阵中。
吴良微微躬腰,腰板大桥好似一张劲弓。
弓动,吴良踏前而行,瞬息间冲入阵中。
四面方有长戈刺来,吴良手中长枪划出大圆弧,枪首黑炎肆意绽放,逼退长戈。
出枪如龙,趁着长戈收回,下一波阵势攻击未至,吴良周围几十名甲士头颅爆开,绽成一朵朵妖异的血花。
长枪染血,下一瞬又被黑炎吞噬一空,火势大盛,扑出去的瞬间好似狰狞嘶吼的大龙之首,势不可挡的掠过一堆甲士。
扑出去的黑炎没了支持,散去,那一堆甲士早就不见踪影,只留一地没烧干净的铁水,可怖热意炙烤的周遭甲士头发直卷。
杀阵有刹那的运转滞顿,似是被杀意惊人的吴良震住。
下一瞬,阵势后方的弓箭手皆是弯弓如满月,矢头缠绕螺旋罡气,破甲能力极强的箭矢“铮”的一声离弦,密密麻麻宛若蝗虫,气势汹汹像吴良扑来。
“以卵击石,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大嘴炮生效!
一颗接着一颗石卵凭空浮现,精准挡在箭矢之前。
石卵破碎,箭矢却调转个头,以更快的速度反射回去。
弓箭手仓促躲闪,阵势大乱,犹然有大部分没躲过,死伤惨重。
借此机会,吴良出枪不停,黑炎如龙游走起伏,肆意收割着生命。
杀阵濒临破碎。
阵势中心的骑士再顾不上虐待唐月,声嘶力竭:
“稳住!以罡气对敌!消耗为主!”
甲士们得了命令,即使心中惊惧,依然不退,转而激发罡气,与阵势相合,催生出十头罡气走兽,獠牙青恶,虎视眈眈。
这十头罡气走兽,正是杀阵真正的杀招,寻常开脉武夫都无法硬碰其锋芒,更何况是吴良这个小小“固体境”。
骑士觉得局势虽颓,胜利之势依旧在自己这一方。
吴良收枪,似在平稳因刚才那一阵冲杀而紊乱的气息。
骑士赶紧下令:
“杀!绝不能给他回气的机会!”
十头罡气走兽阵阵低吼,扑向吴良。
笑话,至始至终皆是以仙途大道对敌的吴良压根没有武夫但凭一口气的讲究,些许停顿不过是在催动神魂中的道胎,勾出那些甲士的命数之线。
十名被吴良盯上的甲士只觉神魂不再受自己控制,调转长戈杀向自己的同袍。
受此一乱,讲究浑然一体的阵势赫然运转骤停,那十头罡气走兽未近吴良身前,便轰然溃散成阵阵无害的清风。
一时强改十人命数,吴良神魂一阵萎靡,喉咙间有血涌出,又生生被咽下去。
吴良强忍着神魂眩晕,于那十头罡气走兽中傲然而立,反观那些甲士,被如此诡异手段彻底吓破胆,踌躇不敢向前,衬得吴良一时之间风采无两。
“好气派!”
“好一个少年英雄!”
看热闹不嫌事大,至今未走的那些围观群众大声为吴良叫好。
小红妆不敢相信,喃喃道:“怎么可能?他怎么能如此轻易便破掉这杀阵?这杀阵当初可是硬生生耗死本脉一位七脉境界的长老!他这么可能做到!”
王德发叹了一口气,道:“小红妆,我是站在老祖这边的,我最后劝你一句,老祖纯良,祈求他老人家原谅,或许你能有一线生机。”
“不可能!他现在一定濒临竭力!他会死!他绝对会死!”
王德发摇摇头,不再管死鸭子嘴硬的小红妆,回忆着当初山神庙里那一箭的风采,道:
“老祖没什么做不到的,至少在有鹿氏,我不认为谁是他的对手。”
那骑士自觉不妙,心生退意,却觉神魂有异,竟是不受自己控制,下马托举着使唐月横躺在马腰山,又一剑刺中马屁股。
骏马受惊,驮着陷入昏迷的唐月向阵外冲出。
不过三秒,神魂异样消退,骑士惊觉,三脉武夫的气血全力运转,刚想追回唐月,却发现面前有大片黑炎肆虐。
“怎么回事?他怎么过来的?我的兵呢?”
生前最后一瞬,骑士眼角余光瞥见周围畏缩不敢向前的甲士,看了一眼周身黑炎乱舞,宛若恶鬼的吴良,心下明白,释然一笑:
“原来,原来他们已经被杀怕了。”
黑炎掠过,骑士被烧成一堆看不出人样的焦炭。
吴良抱着唐月,长枪负于身后。
有甲士习惯性吼出声:
“杀!”
“杀。”
“杀……”
偃旗息鼓,只剩两三百的甲士齐齐后退一步,目送着吴良出阵,无一人再有勇气提起长戈。
空气中除开浓郁的血腥气,剩下全是长戈颓然落地的声音。
唐月似有所感,苏醒一瞬。
“小……小宝?你怎么来了?快,快走!他们要……”
吴良低首,刚才杀破千人胆的他微笑如春风:
“没事的,月月姐,坏人已经被我杀怕了,我们这就回去,不用担心。”
唐月安然闭上双目,没了声息。
吴良肩头微颤,早就察觉唐月体内生机枯竭的他明白,刚才那不过是一瞬的回光返照。
“钱佟!我要你死!”
“你们,都要给月月姐陪葬!”
但抒不平杀恶鬼!
黑炎大盛,隐有血芒,瞬息间将甲士吞噬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