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已走两月有余,素素摸着鼓胀的肚子,时时陷入沉思。自从枫哥走了之后,她每每做着噩梦,这天她坐在窗前,望着外面漆黑一片,天空中点缀着几颗星星。
此时已是寒冬季节,窗缝中偶尔吹进几丝寒风,素素不禁打了个冷颤,她期盼着枫哥此行不要出事才好,一定要平安归来。
这时,丫鬟明月在门口身影现了一下,见女主人在沉思着,也不敢进来打扰,在门口来来回回地走着。素素回过神来,缓缓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问道:“明月,外面天冷,有事进来说罢”。
明月匆匆进来做了一个揖,将书信递给素素,“这是段叔刚刚收到的,您瞧瞧。”
素素接过,着急地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素素,见字如见面,分别甚久,一切可好。寻奸臣迹许久,恶战一场,未能得手,今接段叔来信,临盆在即,是以先回顺天府为先,报仇之事,后再寻求机会。”
素素读完后,合上信,过了一会儿,缓缓地说道:“姑爷未能手刃奸贼,好在能平安回来。”
她又打开书信,指着信上的落款日期缓缓说道:“即日启程的话,这几天便能够到达顺天府,明月,你给段叔说一下,让他好好准备准备,迎接姑爷回来。”就在此时,段叔匆匆地走了进来,“夫人,文大人过来了,正在前厅候着。”素素缓缓地站了起来,明月赶紧上前搀扶着素素。三人一前一后往前厅走去。
文清右手托着茶杯,微微吹散着热气,一抬眼,只见素素右手托腰,朝自己走过来。他赶紧放下茶杯,起身迎了上去。
素素微微一笑,轻轻地唤了一声:“文师哥”,招呼着文清坐下。
自从师父去世之后,多年未见的素素,比以前更加落落大方,也许是有了身孕的缘故,整个人圆润了许多,如山黛的眉毛,配上一双清澈见底的大眼睛,顾盼生辉,娇俏直挺的鼻子使得整张脸变得活泼起来,恰到好处的双唇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浅笑。
文清恍如回到了十几年前,两人一同练剑,一同学习。只是素素有些淘气,喜欢一些恶作剧。当师父生气责备时,素素一声不吭,鼓起脸,撅起小嘴,任凭师父打骂,旁人磕头求情时,素素全然不在乎一般,嘴里还不时地嘟囔着:别求他,让他打死好了。
“师哥,师哥,你怎么了?”素素见文清一直看着自己的脸出神,不解地问道。
“啊,呃......没有,只是好久没看到师妹,突然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文清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素素一听,轻轻地笑出来声,接过话题:“是啊,时光易逝,一晃都好多年了,爹爹也走了,倒是师哥,一路步步高升,如今位居权位,也算是告慰爹爹的在天之灵。”素素说到此时,眉眼不禁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丝忧愁。
突然,她长长的睫毛一扑闪,她抬起眼来,含着笑,看着文清说道:“文师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此番夜来,可是有什么事情?”
文清慢慢地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说道:“好久未见师妹,师哥这心里时时挂念着。师妹,这是马上就要生了吧?”。
素素眼里流波一转,笑着说道:“那可要感谢师哥挂念了。”她双手抚摸着肚子,“估计就这几天了。”
她眼里含笑直勾勾地看着文清:“师哥,有些事情还是明说比较好?我不擅长猜测人的心思,若招待不周,不懂的人还以为你师妹我不懂得待客之道呢。”
文清一听,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踱了几步后走到素素身旁,低声在她耳旁问道:“枫弟去塞北已经两月有余了,不知道情况怎样?有给你带什么信吗?”素素一听,睁着大眼,疑惑地看着文清,问道:“枫哥去塞北的事情,师哥怎么会知道?难道是师哥透露给枫哥消息的?”文清点了点头。
素素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枫哥去了塞北之后,至今是音信全无。现在临盆在即,我已捎了信给他,也不知道他是否收到,哎,可真叫人担心”,素素陷入了沉思,又缓缓地问道:“师哥,你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毕竟你是吏部尚书,无论是否得手,总会得到一些风声吧?”
文清这时将声音压得更低,说道:“师妹,我这次来找你,就是因为这事,枫弟已经手刃了那奸臣。哎,只是,事情未能做得干净,现在吏部在通缉枫弟,所以我过来问问,是否枫弟和你取得了联络?”
素素一听,心一紧,暗想道:今早收到枫哥的来信,说是未能得手,已经打道回府,怎么又手刃了那奸贼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如今官兵都在搜捕枫哥,他是否能够平安回来。一想到这,素素不禁全身哆嗦,这时,肚子的一阵剧痛,素素哎哟一声身子要往地上瘫坐下去。文清大吓一跳,双手用力扶着素素,这时,明月,管家,仆人都一窝蜂地拥了上来,将素素搀扶到了后室。
素素躺到床上,痛得全身颤抖,她大声地呻吟着。
文清见到素素痛苦的样子,手足无措,他用力地握紧素素的双手。
素素大声地喊着:“好痛,好痛啊。”
文清难受至极,想起他的妻子当时生孩子时,他只是漠然地站在门外听着,看着家里的仆人忙前忙后,如今看到素素这样子,他内心一阵绞痛,情愿自己去承受这样的痛苦。
这时,段管家领了接生婆进来,文清赶紧起身让开,接生婆一看,大喜道:“羊水破了,快,快,快做准备,明月,你去准备衣服,剪刀。”
接着,又让一个下人去烧水。段管家将文清引出后室来到前厅,做了一个揖,说道:“文大人,现在小姐马上就要生了,府内忙上忙下,只怕会怠慢文大人,能否待小姐安康之后,姑爷回来,再一同上门告罪?”文清见管家下了逐客令,心想他一个外人也没有再停留的理由,告辞离开了白水山庄。
走出门时,寒风瑟瑟吹过,风中隐隐约约夹带着素素的痛苦呻吟声。
文清心理一阵苦楚,若当初师父能不将素素许配给林枫,此时就能名正言顺地陪在她身边了吧?想起以前的种种,他默默地闭上了双眼,竭力抑制住内心的狂怒,此时只有一个声音萦绕在他的脑里,心里,素素,素素……
素素此刻已经疼到撕心裂肺,她嘴里大喊着:“枫哥,枫哥......”额头上渗着豆粒大的汗珠,头发凌乱。
接生婆在旁大声地喊:“哎呀,用力,快用力,看到头了,用力呀。”明月在一旁看到素素的样子,哭着安慰道:“小姐,用力啊,马上就好了。”
突然,天空传来了一个响雷,素素一受惊用力一使劲,哇地一声小孩的哭声响彻了整个白水山庄。随着雨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接生婆赶紧用布包起小孩,和明月一起擦拭干净小孩身上的脏物,又用干净的布包好,来到素素的床头,“恭喜恭喜,喜得千金。”
素素虚弱地靠在床头,满眼含着爱意看着怀中的婴儿,她用手指轻轻地抚摸着婴儿的脸说道:“儿啊,欢迎你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有善有恶,有美好和黑暗,你要懂得包容。”婴儿就在此时停止了哭泣,望着素素。
明月在旁噗嗤笑道:“小姐,小小姐刚出生,怎能听懂这些大道理。”明月低头怜爱地看着,笑道:“也是。人生是一个识万物识自己的过程,只有自己才能懂得其中的不易与艰辛,旁人说再多终究也是无用的。”
“小姐,你看,她笑得多开心,简直和你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明月在旁喜悦地插嘴道。
“嗯,确实像我多一些,希望她长大后能像枫哥多一些。”一想到林枫,素素的心往下一沉。他如今在哪里?是否平安?
她叹了一口气,抬起眼望了一眼窗外,黑压压的一片,只听得到淅沥的雨声,她轻轻地吟道:“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菊花开,菊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
这时,一位老妈子走了进来道:“小姐,奶妈在外面候着,该给孩子喂奶了。”素素微微地点头,抱起孩子递给明月,一离开素素的怀抱,大声哭了起来。
老妈子插嘴道:“估计是饿坏了。”边说边将奶妈引进房间,坐到桌旁。奶妈从明月手中接过婴儿,娴熟地喂起来,孩子便止住了哭声,用力地吮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