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清瞥见容若站在门口,冷冷问道:“什么事?”
容若神情扭捏,挠了挠头嬉皮笑脸道:“没,就是想来看看爹爹。”
“没事的话就不要在这里晃悠,去做点正经事。”
容若站着不动,“爹爹,有件事情想找你商量。”
文清放下书,“说吧。”
“爹爹,你还记得上次素衣苑见到的那个女子吗?”文清点点头。
“爹爹,我想娶她为妻。”
“她是哪家的千金?和你娘商量了吗?”
“太子少保黎正的女儿黎求歌,我还没和娘商量,爹爹,你也知道,我娘一直要我娶彩玉郡主。”
“黎家女儿不是和张国舅家结亲了吗?前几日取消婚礼,难道是你从中做的手脚?”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爹爹。”
文清一听,怒火中烧,一巴掌拍到桌上喝道:“胡闹,这种事情你也敢,真是吃了豹子胆,若被张家知道,文府一家都得遭殃。你呀,真是要被你气死。”
“爹爹,你帮帮容儿,求歌就是我的命,我怎么能让他去嫁给别人,还不如要我去死好了。”
文清站起,气得全身发抖,指着容若,道:“你瞧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为了一个女人,要死要活的,我怎么生出你这样的儿子,你看看你大哥二哥,仕途坦荡,你呢?游山玩水,花天酒地,现在闹出这么大的事来,我真想一巴掌拍死你。”
“爹爹,事情都已经发生了,现在打死我也无济于事,你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解除张黎两家的婚约。”容若不依不挠恳求。
“你之前怎么不想好,现在进退两难,还能有什么办法?”
“爹爹,我知道你会有办法的。”
文清看着容若焦急得眼泪要流出的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何尝不是,守着素素十七年了,如果当时在素素和林枫成亲前,自己多争取一点,现在心里也不会这么空落落,遗憾终生。
“这件事情除了你我知道之外,还有谁?”
“文凡,还有几个雪山派的弟子。”
“他们几个信得过吗?”
“文凡和我一起长大,肯定信得过。雪山派的几个弟子都是我在雪山派时一起玩的兄弟,而且,事成之后,我已经将他们遣回雪山派,不会出什么乱子。”
文清点点头。“此事宜早点解决,黎家小姐在素衣苑多待一天,我们就多一分危险。”
“爹爹,你是要将求歌送回去吗?一旦送回去的话,她会被逼嫁给张纯的。”容若着急了。
“那倒未必,张纯在这个节骨眼上不敢着急成亲的。”
“为什么这么说?莫非爹爹有什么计划?”
文清摇摇头。
“那我不敢听爹爹的话将求歌送回去,万一她嫁给了张纯,我该怎么办。”
文清喝道:“那现在还能有什么办法?我是你爹,我不会害你。”
容若心乱如麻,他确实是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否则也不会来找他爹。
“两天后你想办法将黎求歌安全送回黎府,不要让黎家和张家的人知道是你在背后捣的鬼,我自有安排。”
沈无尘一大早蹲守在素衣苑,临近中午时见文容若上马离开后,他轻身一跃,翻进围墙。他用黑巾遮住脸,在树林花丛中穿梭,悄悄地潜进禁地的那幢楼中。
一楼是三间相通的房,卧室和书房间用珠帘相隔,每间房内都摆着考究的古董瓷器,书房的墙壁上挂了几样名家诗词,一幅山水画。桌上摆放了许多书籍,整整齐齐。
沈无尘从卧室到书房,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房中摆饰多而不杂,看得出文清是个风流雅致之人。
他一无所获,心里不禁有些沮丧。顺着楼梯,他来到了二楼,二楼和一楼是同样格局,只是房内空荡荡,没有任何家具和摆件。沈无尘不禁怀疑,这里难道只是文清的私人花园,清净之所。
他走出门,心想今天是白跑一趟了。突然他有了个大胆的想法,他越过围墙,来到了求歌所在的那一片偏宅。
求歌斜倚在湖旁亭子的长椅上,湖面吹来的风轻轻地掀起她的裙角,她拿着容若给她的玉箫,记着容若教的方法,用力吹,玉箫发出一声短促低沉的声音,她调整气息,试了许多遍,没有任何进步。她有些气恼,端起石桌上的茶,抿了一小口。
这时,不远处有一男子看着自己。沈无尘见她发觉,笑着走过去。
求歌打量着这个陌生男子,觉得有些眼熟,却又记不起是谁。他身材颀长,细长的眼睛,高挺的鼻子,神情冷淡。
求歌防备地看着他:“你是何人?为什么在这里?”
沈无尘嘴角咧开,微微上扬,整张脸庞像是冰面突然碎开,“我们之前见过”。
求歌努力搜索着回忆,“你是那刁蛮小姐身旁的人吧?不知道你来这里所为何事?”
他做了一个揖:“在下沈无尘,刚才路过这园子,听到有人在吹着难听的箫声,所以前来看看,哪知竟然是黎小姐。”
求歌见他在笑话自己,脸上微露愠色:“你是特意来看我笑话的?既然你已经见到了,笑也笑了,请你离开吧。”
沈无尘又恭敬地施了一礼:“我没有这个意思,有说话得罪的地方,请多见谅。”
求歌见他拘谨,局促的样子十分好玩,她捂着嘴笑了起来:“你比那刁蛮小姐有礼多了,你是她什么人?我上次打她巴掌时,你身后两人要上来帮忙,你阻止了他们,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她是我表妹,从小蛮横无理,着实令人头疼,现在有人教训她,我巴不得。”
求歌见他态度谦恭,说话做事分寸把握得极好,对沈无尘多了一些好感。她天生的侠女心肠,多认识几个朋友倒也不错。
“听你口音,不像京城人氏。不知来自哪里?”
沈无尘见求歌主动问起自己的事情,心中十分欢喜。“贵州,来京城做一些买卖,那日我表妹和黎小姐争执簪子便是我们第一天进京。”
“贵州,第一次听说,不知沈大哥的家乡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那是一个苗寨,苗族人居住的村落,绵延起来有十三寨,寨口有一条大道直通城里。群山环绕,山明水清,春夏季节鲜花开满遍野,鸟语啾啾,秋天落叶萧萧,冬季银装素裹。层层梯田,像是一幅山水画。黎小姐,你没见过,很难想象出来,只有置身其中才能体味到那一番风味。”
求歌赞同道:“确实如此,这样说来,沈大哥是苗族人?”
沈无尘摇摇头笑道:“不是,我是汉族人,祖籍是江浙一带,因为家道中落,被迫逃离到了贵州。后来我爹爹续弦,迎娶了寨主的女儿,和苗族人生活在一起。”
“有机会真想去沈大哥的家乡看看。好羡慕沈大哥,可以自由自在行走,而不像我……”求歌叹息道。
“黎小姐不必如此消极,人生路漫漫,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都称你为沈大哥了,你就别再黎小姐长黎小姐短,以后叫我求歌好了,我不喜欢拘那些什么礼节。”
沈无尘笑着点点头,估摸着时辰心想文容若该回来了,忙道:“黎小姐,时间不早了,我先告辞。”
求歌有些不舍,又怕和容若撞见引起误会,她点头道:“沈大哥,以后有机会再见的话,你给我讲讲江湖上有趣的事。”沈无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