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急如焚,如一头受伤的狮子,找遍了他倒地后的周围,并不见求歌的身影。他背靠着一棵小树,有气无力,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两人滚下山坡时,他抱着她,难道是中途两人就分开了?他忙往倒地的地方往下走去,在一个小灌木丛中,求歌果然躺在那里。
他抱起求歌,唤了几声,求歌一动不动。他伸出手指试了一下她的鼻息,有些微弱,还好只是晕了过去,沈无尘稍稍放心。
他抱着求歌站起来,看看周围,见旁边有一条小路,他沿着小路走下去。绕了几条小道,终于走出树林回到了大路。沈无尘看看周围,这是从城里通往素衣苑的那条大道,如果这样光靠腿走回去的话,估摸得四五个时辰。他身上负伤,求歌昏迷,如果在这里等,前不见村后不着店,只怕更加凶险。他深吸了口气,抱着求歌颤悠悠往城内走去。
歇歇停停,走了两个时辰,周围漆黑一片。草地的虫鸣声,叶子随风吹起的刷刷声,让人顿感这还是在人间。
求歌的身子动了动。沈无尘赶紧将她放到地上,问道:“求歌,你感觉怎么样?”
求歌头痛欲裂,她睁开眼,茫然一片。“沈大哥,我们在哪里?怎么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我们正往城里走,天黑了,荒山野岭中没有人家”。
求歌挣扎着要站起来,脚一使劲,一股钻心的痛传遍全身,她忍不住哎呦一声跌在地上。
“求歌,你脚受伤了?”沈无尘着急问道。
“沈大哥,我的左腿好像摔断了。”求歌忍着痛道。
“来,我抱着你走。”沈无尘说完将求歌抱了起来,一使劲,拉扯到右肩的伤口,他咬紧牙关,咯咯作响。
“沈大哥,你放我下来,不然你肩上的伤得加重了。”
沈无尘笑了笑:“没事,我们得抓紧时间。”说完迈开步子,假装没事大步走起来。求歌乖巧地将脸贴到他的左胸口,如婴儿般蜷缩着。
黑暗的远处偶尔有传来野兽的咆哮声,让求歌的心揪的更紧。“沈大哥,谢谢你。”
沈无尘顿了一下,脸有些发热。
求歌轻声开口唱道:“分携如昨,人生到处萍飘泊。偶然相聚还离索。多病多愁,须信从来错。尊前一笑休辞却,天涯同是伤沦落。故山犹负平生约。西望峨嵋,长羡归飞鹤。”
沈无尘不禁笑道:“苏东坡这首词倒是应了我们俩此时的风景了,偶然相聚,多病多愁,好一个天涯同沦落。”
“是啊,此时的我恨不得化作飞鹤,找到一个清净之所疗伤歇息。唉,本小姐我第一次吃那么大苦头。”求歌心中感慨万千。
沈无尘不再说话。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果不是求歌遭袭,他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和她亲密相处,虽然身上受了重伤,疼痛不已,心里倒是像灌了蜜,能量满满。他哑然失笑,脸越发觉得滚烫。
求歌回想起白天那四个黑衣人的心狠手辣,担忧道:“沈大哥,我只怕是得罪了某些人。”
“这些黑衣人应该是受了命令来的。”
“莫非是文清?因为我不小心闯进了他的园子。”求歌自问自答道。
沈无尘不接话,那园子他仔细探过,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求歌也没有进到房间,肯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下杀手。可不是文清还会有谁?
“除了文清,你还得罪过其他什么人吗?”
“只有你,文容若,文清知道我在这所宅子里,我不记得和谁结下什么梁子。”
“求歌,你别想太多,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只是从今往后,自己要多加小心。”
“沈大哥,你真好。”
沈无尘好不容易恢复到平常的样子,因为这句话,耳根处又觉得一阵发热。
“你闭着眼养养神,马上就要到了。”沈无尘忙掩饰着。
文容若回素衣苑时已是黄昏,他开心地进了门。见求歌不在房内,他沿着长廊一路找,湖旁亭子内没有求歌的身影。走到禁地的围墙前时,也没有发现之前求歌垫脚的推车,他双脚一点地,越过围墙,走入禁地园内,四处找了一圈,仍是不见。
他垂头丧气地往屋内走,他拐进一条小道,走到一间厨房,那里有两个下人,问道:“有看到小姐吗?”
一个负责送饭老婆子道:“少爷,小姐吃过中饭后说去湖旁的亭子里练习吹箫,送完饭后老奴回了厨房,适才傍晚时分,我去送饭时见小姐还未回来,老奴怕饭菜冷掉,没有继续等,现在还将饭菜热在这锅里。”
容若心往下一沉,求歌难道自己走了?
他低着头往屋走,走到长廊处。不远处的地上有一物件煞是眼熟,他快步走过去一看,是他给求歌的玉箫。他看看了周围,长廊旁庭院里的杂草被人踩得深深浅浅,靠近假山处,有一根粗木棍,容若捡起来一看,木棍的一端沾有血迹。
容若的心坠入无底深渊,他发疯了似地冲向门口,肯定是爹爹,我竟然天真地认为爹爹会帮我娶求歌进门。
他不停地用力捶打着胸口,又气又恼。赶着马一口气奔到文府,赵管事过来招呼他时,他一把将赵管家推开,大喊道:“我爹爹在哪里?”
赵管家被他这么一吼,吓得心惊肉跳:“在,在书房。”
容若忍住眼泪和怒火,直奔书房,用力推开门。
见文清坐在桌前,他哪还顾得上什么,质问道:“你将求歌带到哪里去了?快说。”
文清莫名其妙地看着容若,道:“你在说什么?”
“求歌是不是你带走的?是不是?”容若大喊道。
“胡扯,我带走黎求歌干什么?”文清甩手背对着容若。
“因为你怕我掳走求歌的事情暴露,怕张国舅会参你一本,我真是糊涂,我怎么会要来求你帮我。”
突然一巴掌落在容若的脸上,文清正色道:“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信不信由你。”
容若竭力忍住泪,一字一句地道:“爹爹,请恕孩儿不孝,如果求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独活的。”说完往外走。
文清用力一掌拍在书桌上,气得全身颤抖。
看着容若离去的背影,他不禁想到,谁会下手那么快?又是怎么知道黎求歌在素衣苑?他疑虑重重,低头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