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缓慢地行驶过来,精准地停在了长陵渊的身边,从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此人正是兰连赫玉。
长陵渊把钱递给了兰连赫玉,“赫玉,帮我塑封一下!”
“好的,殿下!”兰连赫玉接过那两张崭新的现金钞票,没往口袋里放,怕弄出褶皱了,不好塑封,只好一路用手小心地捏着,带回到东宫,立即用塑封机塑封好。
他不敢耽误,立刻送往长陵渊的书房。
由于长陵渊的白天时间基本都耗在了京都大学,皇室内部需要他处理的一些事务就得集中放在晚上,还有他在玥国社会科学院下设的历史研究院里领的各国服饰研究的学术论文,也得准备,所以一回来就钻进书房处理积压了一天的事情,也得亏这段时间没有公务活动,不然,他还真分身乏术了。
兰连赫玉敲了三下门,便等在门外。
“请进!”
他这才推门而入,走到长陵渊面前,双手把已经塑封好的钞票递给了长陵渊。
长陵渊接了过来,看了看,上面还有塑封机留下来的余温,暖暖的,他笑了笑,从抽屉里拿出相册,把钞票夹在了里面,抬头对兰连赫玉道了声谢,“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
兰连赫玉踌躇了一下,觉得还是得提前给殿下打一剂预防针比较好,便遂斟字酌句地说道:“望月小姐好像在找人查殿下您!”
长陵渊脸上先是闪过错愕,随即摇头失笑,心想,这丫头防人之心还挺重的,“嗯,你尽量帮我的新身份做得隐蔽些,最好凄惨一点,还有每天安排一些时间,我去晨露出版社点个卯!”
“好的,殿下!”
兰连赫玉出了长陵渊的书房,便迅速地在脑中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捋了一遍,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这时,迎面走过来一个内侍,他起先并没有在意,皇居里内侍的服饰都是统一的,而在他眼中不过都是一些供人驱使的机器一样的存在,没什么可引人注足的地方,只是无意中瞥了一眼,见是那个叫乐云桐的内侍,他想到昨天晚上松年说的那个无聊的八卦,便出声叫住了她,“请等一下,乐云内侍!”
乐云桐应声转过身来,“您是有什么吩咐吗?兰连大人!”
兰连赫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女人,她身形纤细,但不是那种骨感式的身材,褐色的套装玲珑有致地裹出了诱人的形状,纵然有些老气的装发也不能掩盖掉她的貌美,夏侯皇后的确下了一番心思,只是这个女人很会察言观色和识时务,知道殿下对她们这些女人不感兴趣,便转移目标,来纠缠他,看来是他给她脸了。
乐云桐不知道他叫住自己有什么事,又见他只是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起来,便抬起头,看了兰连赫玉一眼,却猝不及防地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顿时窘迫起来。
兰连赫玉觉得效果已经达到了,便开诚布公地跟她说,“乐云内侍以后还是不要送宵夜到值班室了,免得有什么误会发生,”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毕竟保住饭碗比较重要,你说是不是?”后面这句话就近乎有些刻薄了,皇居里的工作人员大多都是落魄的贵族后裔,只要被皇室选定了,便一生都会为皇室服务,一旦被皇室开除,没有哪个地方会录取这个人的,一是得开罪不起皇室,二能被皇室开除的人,一定是犯了不能被饶恕的错误,这样的人企业也不敢录用的。
这里面的道理,乐云桐当然心知肚明,可知道是一回事,被人毫无留情地掀露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尤其她还有一项令人难堪的任务,不过,这些,她现在是无暇顾及了,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想,兰连大人您误会了。”
兰连赫玉有些啼笑皆非,他很好奇,这个女人是怎么做到被自己当众拆穿,还反将自己一军的,便问她,“哦?那请乐云内侍说说看,我误会什么了?”说完,他甚至还破天荒地朝乐云桐一笑,桃花眼里立刻盛满了笑意,跟平时完全判如两人。
乐云桐捏紧了拳头,不想自己在这个时候有任何的失态,“宵夜只是我想要表达对您的谢意,没有其他的意图!”
兰连赫玉“嗤笑”一声,转身就走,他还以为会听到什么高谈阔论,没想到还是这个借口,这些女人果然没一个聪明的。
“等等,大人!”乐云桐没想到这人这么没耐性,她还没说完,转身就走了,她只能出声叫住他。
兰连赫玉转过身来,耐心彻底告罄,刻薄的话开嘴就来,“这个理由我听过很多遍了,我怕再听一遍,耳朵会生出茧来!”
乐云桐一时呆呆地看着他,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兰连大人竟然还是个毒舌,拐弯抹角地损人说起来都不带打草稿的。
男人的脸上是毫无掩饰的憎恶,仿佛她是什么不干净的物事,沾染上哪怕一点,都觉得恶心,乐云桐望着这个与她共事三年的男人,在他从小混混中救下弟弟之后,她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认识他了,他并不是一个冷冰冰只知道工作的机器,而是个有热血侠义之心的人,救一个失怙的男孩于他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可如果有人想借这个“举手之劳”攀高枝就是不知好歹、不知廉耻了。
她压在心中难以名状的心绪起伏,垂下眼睫,轻声说道:“您是觉得我对您有想法……”
她的话还未说完,兰连赫玉便冷冷一笑,打断了乐云桐的话语,“你问我?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我不知道,你打算‘另谋高就’,我倒是清楚得很。”
会客厅里,一时静谧下来。
乐云桐拼命往回忍眼泪,攥紧的手心已经被指甲划破了,然而皮肉的疼痛怎么也比不上兰连赫玉那三言两语来得更痛彻心扉,她红了眼眶,点了点头,“抱歉,以后都不会出现您说的情况了,给侍卫长您添麻烦了!”乐云桐给兰连赫玉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拼命忍住的眼泪终究没能逃得过地心引力,她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转身从侧门出去了。
兰连赫玉愣了一愣,她哭了?
兰连赫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太伤人了,想跟上去看看,可又觉得还是避嫌为好,原地迟疑了片刻,终究没追上去,他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投入到工作当中去了。
望月静熹刚一进门,就给那俩小的吵得耳朵生疼,鞋都忘了换!
“玉老师临走前,还叮嘱过,米饭不能放太多,你又放这么多,到底有没有好好听讲啊?”
“你管我!我爱放多少就多少!”
“你这人,能不能认真点?”望月静姝快被气炸了,赶紧把米饭从望月静好的手里扒拉了一半下来,“米饭放这么多,等一下又要放调菜,海苔很容易被撑裂的,你自己看看你做的那一推,还没吸取教训啊?”
“你们俩这是又在吵什么?大老远就听你们吵个不停!哟,这就学上了?”
餐厅的桌子上泾渭分明地摆着一推寿司,一边是精致得可以去世博会展览的艺术品,另一边是歪瓜裂枣的不明坨状物体,估计连猫都嫌弃得不肯下嘴。
望月静熹一点犹豫都没有,就在精致的艺术品里挑了一块丢进嘴里,吃完,吧唧了一下嘴,“味道相当不错啊!”说完,她这才看了那推坨状物,“今天过来教你们的那位也太次了吧?成果就这样?”
听姐姐提起这个,望月静姝便说,“这些都是玉老师做的,就教了我们一遍,她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不过她说明天还过来,她没时间的话,也会重新叫一位师傅过来的!”
“玉老师?“望月静熹狐疑地看了看双胞胎,”高高瘦瘦的,左边眉毛里有颗朱砂痣?“
望月静姝点了点头,“姐,你怎么知道的?“
望月静熹眉梢扬了扬,“那是弇山斋的老板,老妖精还亲自过来教你们,妈没被气着吧?”
双胞胎异口同声地反驳,“她很年轻啊!一点也不老的。“
望月静熹闻言,神神秘秘地对双胞胎说,“你们猜猜她多大了?“
望月静好和望月静姝对视一眼,又异口同声地回答她,“顶多三十吧。“
望月静熹神神叨叨地摇了摇手指,“快五十了!“
弇山斋的老板叫玉翎,“老妖精”是那班不着四六的二世祖暗地里给她取的绰号,因为肉眼实在是看不出她多大,估计得做个生物切片才能看出生理年龄,就跟吃了防腐剂一样,比凤羽岚还夸张。望月静熹听说过一段流传很广的故事,当时,有个小年轻爱上了她,当众跟她求爱,玉翎没说一句话,拍出驾驶证,大家一看,纷纷绝倒,这年纪都能当这个小年轻的妈了,小年轻没能扛住二十多年的时间差,绝尘而去。于是,“老妖精”就成了她的专有代称。望月静熹一时口瘸,在未成年面前说了她的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