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望月照城端坐在书桌后面,面沉似水地看着望月静熹,“今天的事,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吗?”
望月静熹用余光扫了一眼分坐在他两旁的四个人,她十分乖巧地一点头,声音温软得好像这辈子她都没大声说过话似的,“哦,父亲,您说的是今天上午,溪公主突然造访义卖场的事吧?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呢!双胞胎也说了,以前从来没邀请过溪公主,我跟溪公主算上今天也就见过两次,更不可能了!”
这时,望月照城右手边的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开了口,“静熹,当时,你们身边还有其他人吗?”他的声音清亮而温和,给人一种春风拂面的感觉,正是望月照城的,哦,不,是外务省秘书处的秘书长时朗。
望月静熹抬眸看了他一眼,笑道:“时叔叔您这么一问,我还真想起来有一个,说起来,他和溪公主还有点亲戚关系,不过,应该不是他。”
望月照城从她的话里敏感地嗅出一丝不同寻常,忙问,“是什么人?做什么的?哪个地方的人士?”
“他是太子妃娘家的一个旁枝,在晨露出版社工作,他还是星光乐队的志愿者,哦,我已经让人查过他的身份了,这点父亲您不用担心!”望月静熹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不过她在外人面前,从来不扫他的面子,于是,很善解人意地回答了望月照城的话,还顺带表明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免得这几个老东西以为丰绅端节是某方势力专门派来色诱自己的小白脸,她这也是在彰显自己不是无知少女。
“太子妃娘家这个时候掺合进来,这倒是有点意思了。”说话的是坐在时朗身边的男人,此人有一双八字浓眉,眉目间,总给人一种悲天悯人的气质,但却并不符合他的身份,此人是法务大臣何田东颂,跟望月照城是同窗好友兼连襟。
“丰绅齐家这是想干嘛?”何田东颂对面的男人问道。
“他能干嘛?当然是想把分出去的蛋糕拿回去啊!现在好多人应该都忘记了,当年的丰绅氏那才是富可敌国的豪门世家,只可惜啦!”
时朗与望月照城对视一眼,偏头问说话之人,“蓝田,你觉得是丰绅齐家授意这个叫丰绅端节的?”
这个叫蓝田的男人“嗐”了一声,“当年,不正是因为他一家独大,才被陛下“宰”了喂另外听话的三家。”
望月照城闻言,捏了捏眉心,陷入了沉思,其实,父亲曾经告诉过他,丰绅齐家暗中支持当年的激进派,主张废除皇室,建立民主共和制的国家,只是,在那场政治博弈中,没能胜过保皇派,而由于《皇室典范》的束缚,陛下不能明目张胆地报复丰绅齐家,可一个家族的财富在积累过程中不可能没有一点瑕疵,于是,由一场丰绅氏内部争权夺势的事件开始,引发出巨额的偷税漏税的官司,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传承了将近百年的一个豪门世家四分五裂,之后,陛下为了彻底瓦解激进派与丰绅齐家之间的关系,以丰绅明岱为要挟,让丰绅齐家把女儿嫁入皇室,至此,整个丰绅氏便从此一蹶不振!
望月静熹本来乐得当个不用带脑子的围观群众,可听他们越聊越偏,越分析越雷人,眼看马上就要上升到一个没落世家怎样利用阴谋诡计以期恢复往日荣光的目的,她总算知道了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是怎么来的了,但是她总不能指着鼻子说他们想太多,小心活不长吧!她也不想想,她自己就是一个别人说个感叹词,她都能从中揣摩出好几页纸出来的人,由此可见,她的整个人都在诠释什么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望月静熹轻轻一咳,见五双眼睛同时朝她看过来,便乖巧地说道:“父亲,以我连日来的观察,这个丰绅端节应该不是那个什么丰绅齐家派来的。”
“哦,何以见得?”望月照城抱着胳膊,一挑眉,做出要洗耳恭听的样子!
这倒是难住望月静熹了,因为丰绅端节确确实实对她有企图,可这不过就是荷尔蒙的企图,这跟什么家族复兴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两码事儿,她抬眸环视了一圈,见五双眼睛齐刷刷地都在盯着她,突然,让她无端生出一种奸情被发现的窘迫感,她咽了咽口水,干巴巴地说,“直觉吧!他不像个心机深沉的人,有时候的行为还显得特别白痴!”
“哎,静熹,你这是什么话,我同你讲,有时候男人使出来的一些手段,你们这些年轻的女孩怕是抵挡不了。”
望月静熹一点也没有被侮辱了智商的不悦,她笑眯眯地说道:“蓝田伯伯,打个比方,他如果真是丰绅齐家派来的人,那么请问,您有听说过丰绅齐家和明竹素善有来往吗?据我所知,明竹素善的小儿子还和丰绅端明有些不愉快呢,”她顿了一顿,看了一眼端坐在卓案后的望月照城,“好像,他也没跟咱们有什么共同的利益吧!要是真想跟咱们家联姻,也不会找个旁枝,他不是有好几个未婚的孙子吗?”
望月照城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没有作声,倒是时朗嘀咕了一句,“可不有一句古话说得好嘛,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在座的人还都没到眼花耳聋的年纪,纷纷转过头来看他,望月照城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时朗在他身边做了那么多年的秘书,自然能敏锐地捕捉到望月照城的不悦,他立刻端起杯子,不再说什么了。
望月照城见他识趣不再提这一茬,便转过头看向望月静熹,“这段时间,你自己还是要留点心,凡事小心为上,这个节骨眼上,我不想你弄出什么绯闻出来,那个叫什么丰绅端节的,还是趁早他滚蛋吧,以免梦长夜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