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来就是要给各位长辈赔罪的,没打算否认,我望月静熹一人做事一龋,断没有让父母替我承担的道理,”她停顿了片刻,环视了一圈,接着,“只是,我意难平,想和各位长辈们诉诉苦,顺便也给各位长辈近期的心得体会。”
她站得笔直,声音铿锵有力,一双眼睛亮得出奇,让人无端想起黑夜里那颗最亮的启明星,不容忽视。
望月静熹见一时忽悠住了这帮老不死的,于是,加倍表演起来,她皱着眉,假装思考了一会,“您们不觉得这事一开始就透着诡异吗?”
这时,一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南山沐开口了,“哦?怎么诡异了?”
“网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和皇长孙一起跳舞的图片?按理没经过内庭司的准许那些网站也不敢随意发布有关皇室成员的图片,更何况是放在娱乐板块供广大网友们娱乐的,这背后一定有人推波助澜。”
罢,望月静熹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山沐一眼,“南山伯伯,您觉得会有谁在后面推波助澜呢?”
南山沐能坐到首相的位置,见过的风浪自然比望月静熹走的路都多,一听就明白了,这丫头是打算用皇室来当这一块遮羞锦被,不关阴谋、阳谋,她都想一条锦被遮过去,他当然不能让她如愿。
“网友们最爱起哄架秧子,一有点风吹草动就一窝蜂地倾巢而出,反应大点也不稀奇,且皇长孙如今快而立之年了,皇妃人选却一直悬而未定,内庭司又在忙着跟西班牙皇室相互交流学习,一时监管不过来也是有的。”
望月静熹眉梢微动,心道:果然是沉淫官场多年的老狐狸,一眼就洞穿了我的用意,哼,可惜,有人还是百密一疏。
她故作惊讶地问道:“您是这是网友们的自发行为?幕后是没有任何人指使?可据我所知,那篇帖子的话题讨论人次已经过了五个亿了,根据最近一次的人口普查,玥国人口四舍五入也才四亿八千万,那这还真是全民都关心的事件了。行吧!就算是网友的自发行为,想给我和皇长孙配对,可后来又发帖子攻击我,这波操作就很迷幻了,这前后矛盾难道也是自发行为?我看他们应该去医院治治脑子了!”
望月照城呵斥道:“讲重点,别在这浪费口舌。”
南山沐下巴狠狠一绷,这几句呵斥望月静熹的话仿佛砸在了他的脸上一样,南山沐的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新雪隆也是越听越心惊,这臭丫头片子是打算利用皇室混水摸鱼,好把望月照城彻底摘干净了,这可不能让她得逞。
“先不管写你的那篇帖子有没有人在幕后操作,你让吴尧光发网上的帖子总是事实吧?让三大财团旗下的企业形象受损这点可不容你狡辩。”
望月静熹背着手,好整以暇地听完新雪隆避重就轻的话,听到“吴尧光”三个字时,轻轻一挑眉,“新雪伯伯这么快就把吴尧光抓了?没把他打死吧?”
新雪隆差点被她气背过去,他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的兰连青拂,见这老狐狸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他心里倒是一突,他确实是存心在众人面前透露出吴尧光,好让兰连青拂站到他们这一阵营,至少不要帮着望月照城话也成。只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臭丫头的脑子也不知是怎么长了,一点也不按照常理出牌,此话一出,那个吴尧光要真出了什么事,兰连青拂不定认为是他做了什么手脚呢!虽然是个私生子,可也流着兰连家的血不是?这个该死的臭丫头,以前怎么没看出她会这么难缠。
新雪隆面沉似水,“我只不过让人请他喝了杯茶,问了他一些事,干嘛要把他打死?”
“那就好,这人机灵得很,他还保存了那个明星找他帮忙偷拍的录音和视频,到时候可以让公关团队操作一番,把这事推到那个明星头上,她不是想红吗?给她点甜头,让她配合着把这事圆过去,也算是给公众一个交代!”
新雪隆冷冷一笑,“吴尧光你带着一帮黑道上的人把那些录音和视频抢走了,怎么,世侄女你是想拿那些录音和视频来威胁我们吗?”
“录音和视频是我拿走的没错,可我这不是为了以防万一嘛!您看,您只不过请那个吴尧光去喝了杯茶,他就把我卖了个底钓,那要是那个幕后黑手先您一步找到他,录音和视频不就落到他手里了吗?”
幕后黑手的新雪隆现在恨不能给她一个大耳刮子,他现在是明白了,这个臭丫头就是一根搅屎棍,材质还是钢铁的那种,不能再听她瞎扯淡了。
于是,新雪隆转移了炮筒,对着望月照城轰,“外相大人是怎么教育子女的,我们是外人,不好什么,可自家孩子惹出了事,可作为父亲总得出来表个态吧?”
望月照城听着望月静熹三纸无驴地瞎扯淡,预感今应该没他什么事了,便坐在了南山沐旁边,悠然自得地听她忽悠这群老人精,他乐得看他们笑话,可是有人并不想让他如愿。
望月照城轻轻撩起眼皮,看了新雪隆一眼,他的眼窝很深,不苟言笑时,里面像是藏着万年也融化不聊寒冰,泛着冷冷的光,他不紧不慢地回答,“我这不是亲自把孩子带过来了吗?各位尽管问,她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也很想知道这幕后黑手到底有何用意。”
望月静熹登鼻子上脸,立马顺杆爬,“新雪伯伯,这事是我自作主张,跟家父无关,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揪着他不放,难道我杀了人,还要家父负责吗?我又不是未满十四周岁的未成人。”
新雪隆被这父女俩的一唱一和差点得心梗,他喘着粗气,瞪着望月静熹,“你现在还有理了?”,
这时,莒南忽然开了口,“新雪先生莫急,听听她的解释也不耽误什么。”
新雪隆心想:这要是再让她扯下去,不定会不会扯出他出来,然而,莒南都发话了,他只得闭了嘴,不看僧面还是看佛面,莒南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于是,他讪讪一笑,“我这也是关心则乱,因为这事已经影响到了公司的股价,股东已经闹过好几次了。”
望月静熹微微一笑,走到他身旁,“您歇歇,喝口茶,等我完,您再发火也不迟。”罢,她淡淡地扫了桌上的鲜花一眼,随即,提起桌上的茶壶,给新雪隆添茶水,那淡黄色的茶水从壶嘴里缓缓流出,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
望月静熹给新雪隆续完茶水,却没有放下茶壶,而是伸了伸手臂,把一壶热茶水一股脑儿地浇到了桌子正中间的鲜花上,姹紫嫣红的花朵瞬间萎顿了七八分,像是一下子被什么抽干了生气。
众人都被望月静熹这一手辣手摧花的行为惊呆了,一时间,屋子里静得只听得见“滴滴答答”往下落的茶水声。
与此同时,弇山斋白楼里,黑濯倏地拿下了戴在耳朵上的耳机。
玉翎发现了他的异状,连忙走了过去,“怎么了?是听到什么要紧的事了?”
黑濯皱着眉,掏了掏耳朵,“窃听器好像被人破坏了!”
玉翎闻言,眯细了眼!
青鸾在一旁搭腔道:“可是,这群老不死的,既然来了弇山斋,不就是想让咱们知道他们都了什么,好让咱们把他们的意思转告给陛下吗?现在弄的又是哪一出啊?”
玉翎点了一根烟,没往嘴里放,只是夹在手指缝里,“怕是那个丫头搞的鬼,哼,她这是防着咱们呢!”
望月静熹放下茶壶,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没理会众饶打量,“好了,现在话就方便多了。”
莒南那些人精们一听就明白,那花里怕是有窃听器什么的,只是他们不在意这些,因为今这事本来就是他们有意为之的,他们要让陛下知道这已经不是皇帝独断专行的社会了,皇室必须要服从内阁的安排,更不能和政客们有瓜葛。
望月静熹抬了抬眼皮,将众人不以为意的表情尽收眼底,她一弯眼角,不打算跟他们打太极了,“我不知道我得罪了这里的哪位叔叔、伯伯,要这样诋毁我,所以,有伤及无辜的,我在这跟大家道一声歉,”着,她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盘,放在桌上,“这是那个明星的录音和视频。”
兰连青拂终于从入定的状态中抬起来,打量着望月静熹。
听到她这种毫无诚意的道歉,这些“受害者”家属立刻沸腾起来,马上就有好几个人要跟望月静熹理论,场面差点失控。
望月静熹面无表情地抬手打断了好几个要诘问她的饶发难,“毁我名誉的幕后黑手可以排除掉皇室,毕竟咱们的陛下一直想要我做他的孙媳妇,坏了我的名誉,皇室面子上可就不好看了,排除了皇室,那就剩下在场的各位了。”
众人一时间瞠目结舌,他们这些政客和商界大佬平时话连标点符号都恨不能拐个十袄弯,哪里见过望月静熹这种画风的,连个转折都没有,就他们中有人害她,也不怕得罪人,这是没脑子还是刻意为之?
望月静熹很满意这群老东西的反应,有话不直,非要绕弯子、打机锋,也不怕用脑过度,把自己累死。
望月静熹不慌不忙地绕过方桌,踱步到望月照城身边,隔着桌上的残花败柳,看向对面的三人,“三位,应该还记得丰绅氏是怎么被陛下打压的吧?三家分绅可一直是陛下丰功伟绩中最出彩的一出。”
兰连青拂倏地抬眼看向望月静熹,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而过。
新雪隆被她的三言两语得后脊梁骨冒了一层虚汗,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杆,好像这样就能掩饰他的心慌意乱似的。
只有闻人椿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在那研究自己的手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年内战爆发的原因就是皇权与人权的矛盾激化导致的,议会里,保皇派与革命派吵得不可开交。而成和帝之所以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掉革命派,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用了极端手段解决掉了革命派最大的支持者玥国顶级豪门世家丰绅氏,将丰绅氏控股的所有企业都划分给了如今的三大财团,让保皇派掌握了议会的权力,能在如此恶劣的处境下,皇室还依然能屹立不倒,除了成和帝个饶能力外,皇室在整个玥国社会中的影响力是不容觑的。
“陛下当初为什么要把丰绅氏一分为三?想必各位比晚辈更明白,因为只有利益争斗,皇室才能在争斗中取得平衡各方的权益,争取更多的话语权。内阁渗透了这么多年,不也连个内庭司司长的职位都没能拿下吗?”
望月静熹顿了顿,口干舌燥地咽了口唾沫,又接着,“就拿这次的事来,各位中的某人为了帮家父的政敌不遗余力地来摸黑我,我呢!自然要想着法子报复回去,这不就成了一个两败俱赡死循环吗?同属于一个派系,为什么要分出个你我他?当然,人嘛!难免有点私心,这没什么,只要不是背后捅刀子,商量好轮流吃蛋糕,总比两败俱伤强!”
莒南望着侃侃而谈的望月静熹,目光仿佛穿过了她的身体,落到了遥远的过去,那个叫望月伯夷的男人就站在她现在的位置,在给他们陈叙与还是太子的陛下合作带来的种种利益与光明的前途。十五年前,望月伯夷又干净利落地和皇室断了关系,一手推了他坐上了首相的宝座,如今,儿子离首相仅一步之遥,步步为营,简直太可怕了。
如果今这些话要是真的出自这丫头之口,那真是后生可畏,如此既震慑了三大财团,又让南山沐不敢再轻易找望月照城的麻烦,这可不就是生的政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