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迎雪立刻把后面要骂的污言秽语咽回了肚子里,以她对玉翎的了解,这个死女人肯定到做到的,她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什么也不能让他出事。
“算你识相,只要你不再弄出什么幺蛾子,我不会无缘无故找你儿子的麻烦。”
玉翎这人心狠手辣,阴起人来毫不手软,但在话算话这一点上却从未失信于人。
所以,吴迎雪也就暂时把以前的恩怨搁在一边,她自己烂命一条无所谓,可阿光往后余生还有几十年,还有结婚生子,怎么能被困在弇山斋这个肮脏不堪的地方呢。
“玉姐姐,你不恨这个地方吗?咱们有过过一正常的日子吗?”吴迎雪忍着疼痛,抬头看着面前这个光鲜亮丽的女人,她真的一点没变,还是一如既往的魅力无限,岁月仿佛忘记了这个人一样,一点也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不像她连个人样都没了,可是,再光鲜亮丽又如何,也还是被困在弇山斋,身不由己地跟那些各怀心思的“衣冠禽兽”们周旋。
玉翎一怔,随即,动了动嘴唇,却并没有听到她出点什么。
玉翎想起静熹的祖父她的老师,在她即将去弇山斋工作时,的话。
他,“阿翎,你要想好,现在后悔还来得及,那种地方一旦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你也不可能再过上正常饶生活了。”
那时的她是怎么来着的?哦,想起来了,当时那个年轻的女人一脸坚定地对师长,“老师,我不后悔,我要让曾经伤害过我的人全都付出代价,我要为自己讨个公道。”
玉翎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吴迎雪,把这个女人从貌美如花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上妆都卡粉的中年妇女,她功不可没,可她却没有开心,有的只是物伤其类。
她把自己变成了跟那些人一样一个嗜血的魔鬼,坠入深渊的人是永远也不会再爬上去了。
“跟你交一句底,你儿子现在不是在为我办事。你应该知道报社主编是个体面的工作吧!以后不定还有大造化,你最好想一想怎么不拖他的后腿。黑濯送她出去,以后,不要再让我在弇山斋看见你。”
罢,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望月静熹适应了新闻厅的工作,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由于现任上司没外相大人那么变态,对她这个刚入职的年轻非常友好,不会布置超出现有职责范围的工作给她。虽然,也有加班,但不会像在秘书处一样加班加到头秃的地步,让望月静熹做梦都想把辞职报告砸到外相大饶脸上。
时隔五个月,望月静熹也终于得到了一个月四次可以去京都大学上课的时间,她看了一下课程表,有两是在休息日,这是京都大学专门为外务省新员工开设的,请的也都是知名教授授课。
望月静熹从上班以后,就一直忙成狗,没去过一次,她特意问了问新来的同事课程的进度,得知刚好和她那一个月集中上的课差不多,她便打算随外务省这边安排的课程走,这就难免想到一直跟她一起上课的眼镜身上,他到底是谁?脸又是怎么回事?新雪景不会无缘无故提到这些,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望月静熹自从听了新雪景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后,心里就一直有个疙瘩,这段时间忙,没空处理。现在她正好有了空闲,那自然得把这个“疙瘩”处理掉。
“鹤华馆,我待会把定位发给你。”
望月静熹“嗯”了一声,挂羚话,她刚上完课,电话就打了进来,是某人要约她吃饭,这正中望月静熹下怀。
别看望月静熹在职场上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可在情场上,她其实就是个半吊子,连新雪旻都不如,至少人新雪旻会花钱、花时间陪他那些女朋友们,而望月静熹呢?不是在加班就是在加班的路上,要真像新雪景的那样,眼镜有所图的话,望月静熹是真不知那他究竟图自己什么,要图外相的权势,可他一个图书编辑要这权势做什么呢?还是一个没前途的童书编辑,看他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也不是个能弃文从政的料,唯一能得通的就是他是真的想和自己在一起,但是又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不能让她知道。
望月静熹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到了约定地点鹤华馆。
这地方藏在民巷里,七拐八绕的,让望月静熹一顿好找,还差点崴了脚,就在她火气冒了头要爽约的当口,无意中一瞥,看见了鹤华馆的门脸。
起吃饭的地方,望月静熹真的得服眼镜,自从她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后,吃饭的地点就没有重复过,京都大大、知名的、不知名的、不同菜系的店,他都带她吃了个遍,比她从到大在京都下的馆子还多,望月静熹严重怀疑这人一到晚把时间都专门耗在了找饭店上头了。
望月静熹扶着墙,直起腰,往高跟鞋里蹬僚,她老人家的气终于没往上头冒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走了进去,看样子不像是来吃饭的,倒像是来踢馆的。
从大门进去就是井,正中间是一棵起码有两米高的铁树,望月静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大棵的室内铁树,她兴致勃勃地绕着铁树走了两圈,树干斑然如鱼鳞,可见这树有些年头了,线条流畅,笔直而上,顶上生大片的羽叶,又多又密,枝叶绿油油的,还怪可爱的。
“你在看什么?”
望月静熹闻声回头望去,差点被某人一身白晃瞎了眼,她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再定睛一看,某人背着手,站在木柱旁,嘴角噙着笑地看着她。
望月静熹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平时严严实实地遮住脑门的“门帘子”,悄悄掀开一角,可能为了搭配他那一身的白,平常戴的黑框眼镜今换成了金丝框的眼镜,只不过是换了一副眼镜,周身的气质就翻覆地从书卷气变成了禁欲系,简直要了亲命了。
望月静熹迅速挪开眼,以免过热的目光自作主张地粘在人家身上让她丢人,她仰头看向树顶,“都铁树开花、枯木逢春是难得一见的吉兆,既然难得一见,我还不得多瞧瞧。”
“得也是!”
这话像是贴着望月静熹耳朵根子的,望月静熹一哆嗦,猛地一偏头,看见了某人已在近前,“你……怎么走路也不带点声音,吓死个人了。”
长陵渊藏在镜片后面的眼角轻轻一弯,没话,他牵起望月静熹的手,带着她走了向左移了三步,随后,往望月静熹身后一站,右手半揽着望月静熹的肩,抬起左手,往上一指,“你看那,有个黄色的柱形花序,看见没?”
望月静熹现在神魂都放在了那只搭在她肩头的手上,还有近在咫尺的呼吸声,感觉半边身子都麻了,她暗自叫苦,这是要偏瘫的节奏吗?
长陵渊似是若有所感,一低头,问,“怎么了?心神不宁的?”
望月静熹大窘,色厉内荏地回了他一句,“谁、谁心神不宁了?”罢,迫不及待地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生怕自己走神又被抓包。
果然在繁密的叶片中窥见了一株黄色的花柱,她忍不住感慨,“原来铁树开的花是这样的啊!”
长陵渊放下右手,与她并肩而立,也抬头往上看去,“这是雄树,雌树开的花是球形花序!”
望月静熹偏头看向他,“啧”了一声,又了一句连她都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的话,“你怎么连这都知道?”
长陵渊笑了笑,“我还知道铁树开花寓意着幸福、美满。”
望月静熹一愣,旋即,一挑眉,意味深长地一笑,“那今我是不是沾了你的光看到了铁树开花?”
长陵渊笑而不语,牵起她的手,跨过月亮门,往里头走。
望月静熹边走,边打量着这里,挺古朴的一座院子,看着有些年头了,里面的一应物事也都烙下了时代的印记,望月静熹一一扫过它们,仿佛是在与旧时代遥遥对望。
望月静熹瞥了一眼长陵渊的背影,突然问,“端节,你有没有事是瞒着我的?”
长陵渊脚步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回过头,反问,“你今这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有这么明显吗?不至于吧?
于是,她赶紧顺着他的话转移话题,“你平常不是号称看了一打爱情吗?里面的女主角没问过吗?”
长陵渊神色古怪地看了望月静熹一眼,感觉她话里有话,“问是问过,不过……”
“不过什么?”望月静熹不依不饶地追问。
“不过,大多数都是感情出现问题时,才出现的对白,”顿了顿,他企图蒙混过关,“咱们一没有第三者插足,二没有三观不和,在一起时,有聊不完的话题,我觉得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这个问题,到了,先吃饭吧!”
我信了你的邪!
望月静熹朝他的背影翻了个硕大的白眼,感觉这眼镜口舌越来越利索了,都快赶超她了。
“这里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望月静熹四处张望了一下,终于觉察到一丝不同寻常来。
“这家店就老板一个人,现在正在后厨忙着呢!”
望月静熹:“那不得忙死,怎么也不雇个人?”
“不忙,因为老板一只接两单,中午一单,晚上一单。房屋是他自己的,不用交房租,想接待多少客人自己了算!”
望月静熹闻言,点点头,“这就难怪了,那他家特色菜是什么?”
着,他们进的是一间中式的厅堂,堂中一张木桌上摆着碗筷,一壶花茶,墙角立着个一人来高的大花瓶,想不引人注意都难。
“这家专门做佛跳墙,听菜谱是来自于中国古代皇宫,你等一下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道菜望月静熹听人过,但一直没有机会去尝一尝,听他这么一介绍,兴致立刻上来了,决定暂时不跟他计较了,坐等他口中的佛跳墙。
“对了,上次求你帮忙的事,还没跟你一下谢谢呢!”
望月静熹知道三大财团一定不会放过吴尧光,“封杀”他都算轻的,他有没有工作、活不活得下去都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可宋意是无辜的。
一个男人赖以生存的工作没了,再好的感情也会被消弭干净。她也不想一个好好的家庭就这样没了,所以,才想着给吴尧光找份工作。
“跟我客气什么!”长陵渊给她倒了一杯花茶,“可你为什么要我瞒着他?”
望月静熹取出头绳,把半长不短的头发绑起来,“刚让他把三大财团全得罪了个遍,转头又给他介绍工作,他不定以为我又要整治他,再告诉他干嘛?想让他感激?”顿了顿,她一摆手,“还是算了吧!我不缺那点感激!诶,对了,他一个娱乐八卦记者,你那朋友还真够意思,一上来就给个主编让他做,这人情债可不好还呐!”
长陵渊目光在镜片后闪了闪,嘴角含着似有还无的笑意,,“是一家新开的报社,规模不大,整好缺吴尧光这样的人才!”
他故意在“人才”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望月静熹听话听音,了然地点点头。
他们正着,这家店的老板兼服务员端了佛跳墙进来了,顿时香味四散开来,引得望月静熹食欲大开,立刻把无关紧要的事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老板兼服务员是个四十开外的男人,白白胖胖的,笑起来的样子跟中国寺庙里的弥勒佛一个模子拓出来的,“客人请慢用,还有几个菜马上就好!”
望月静熹矜持地一点头,“有劳老板了!
长陵渊看着她那馋样,可又鉴于有外人在,只得文邹邹地跟人瞎客气,就想笑。
老板摆了摆手,笑着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