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
瑾汐睁开眼,胸口处一阵阵痛楚朝她袭来,她忍不住倦起了身子。声音有些颤抖,有些破碎的念叨着“我为你种了几万年的桃花,你怎么可以当做没看到?”
瑾汐沉浸在刚才的梦里,任由着胸口处那快泛滥成灾的痛楚肆意的蔓延。似乎只有那里痛着她才能好过一些。即便这数万年来她总会梦见他,可却不曾有这么一次,有这样撕心裂肺的感觉。
她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之中,却全然不曾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直到耳边传来了一阵杯子破碎的声音,才将她的痛苦撕开了一条缝。
她睁开眼,朝声音的源头看去,模糊间,只见到一只鲜血淋漓的手里握着一堆碎瓷片。再向上看去。便看见了刚才消失在桃林间的那个人,只是他却皱紧紧了眉头,冷冷的看着她,眸底是一片冰凉。
她伸出手,攥紧了他天青色的衣摆,十分虚弱的问道:“你是不是也不忍心让我一直等你,所以,你回来了?”
她总觉得攥紧了衣摆还是不够,便从床上爬了起来,直接将身子窝进了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猫在他怀里蹭了又蹭。
他也不推开她,还顺着她的动作坐了下来,将她轻搂进怀里,可是脸色却依旧很不好看。
这个女子,似乎每日每夜都做着这些噩梦,而每一次,他都听见她唤的是“阿诺”。
阿诺,会是那个男子吗?
刚刚他出去是去了君天豪那里,他问君天豪,这四海八荒里可有一个姓冷,名字里又有一个诺字的神仙。
他想了很久,才说道:“姓冷的神仙倒是有好几个,只是,如果和瑾汐有关的那只有一个了,但是,她口中念念不忘的怎么可能会是他呢?”
“到底是谁,你先说来听听。”
“他你应该也认识,就是大公主的丈夫冷熙琰,我记得他的字是诺潇,里面的确是有一个诺字。他们的关系倒是不浅,可应该不会乱伦才是呀!不过,你也知道,他被关进了浮屠塔,那里可是关押天庭重犯的地方,而天庭那时候给出的理由其实也有些牵强,想来应该也是天庭为了掩盖些什么才随便找了一个理由吧!”君天豪边说边点头,这说着说着,他都觉得有些可能了!
榆子悠却摇了摇头道:“这事当时闹的还是蛮厉害的,我曾听小道消息说,冷熙琰与大公主结婚是为了保下一个女子的性命,而后来,冷熙琰也是因为那个女子才与天庭作对,最终还是大公主在大殿上跪了九日才保住了他的命,但是,天帝很是生气,虽然留下了他的命,却将他锁进了浮屠塔里。只是,那个女子到底是谁,就不得而知了!”
君羽宸听到这里,心里更加狐疑,难道那个冷熙琰就是阿诺?是他吗?可是怎么听着却又感觉不是呢?
“他被关进浮屠塔里几万年了吧?”半响,他终于开了口,“她躲在天宫里也有好几万年吧?”
他似乎是在问他们,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他看着夜色里的桃花,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浮屠塔那样的地方,关押着的都是重犯,他要如何才能知道是不是他呢?
瑾汐蹭了半响终于是有些累了,便安静的窝在他怀里,声音也柔的似乎是云朵,又似棉花糖,软软糯糯的,很甜,“回来了,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我真的等的好辛苦!”
而后不久,她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君羽宸抱着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她,久久不曾动过,周身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可是他却不曾察觉。
第二日醒来,外面下着雨。她走到窗前,看院子里那些被雨水打落了一地的桃花花瓣。思绪慢慢回拢,想起了昨夜之事,她竟迷迷糊糊的将他当成了他。
看来,该是闭关的时候了!
瑾汐走出屋子,往君羽宸的书房走去。虽然这段日子他一直与她住在一处,可这个院子却并不是他的院子。
这个院子在正东,而他的院子在正北方。看似不太远,可七拐八拐的也要走上好一会儿。
还未等她走出院门,便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在院门外响起“林姑在天宫的地位甚高,来到苍海,可算是委屈您了!”
“姑爷说笑了,婢子真是惶恐。婢子也不过是有幸得了天后娘娘的错爱,一直陪其左右伺候罢了。如今还能陪三殿下来苍海照顾其左右,更是娘娘对婢子的信任,婢子定当全力伺候殿下与姑爷,何来委屈?”
“林姑姑应该是看着瑾汐长大的吧?”
“是,婢子刚到娘娘身边伺候的时候,娘娘正怀着殿下。”
“哦,是嘛?那林姑姑应该挺了解她的喜好吧?我看她来苍海这几日对什么都兴致缺缺。林姑姑既然看着她长大,对她的喜好一定有所了解吧?”
那边停了好一会儿,林姑姑的声音才传来:“姑爷有什么想问的不妨直说,婢子知道的必定相告。”
瑾汐暗暗有些紧张,不知道他要问些什么,也不知道林姑姑又会说多少?
林姑姑知道的不多,可是知道那些关于她与他之间的事,她却是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
她没由来的有些慌,正琢磨着是不是该走出去时,君羽宸已经开了口:“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她喜欢吃些什么?喜欢玩些什么罢了!”
“殿下喜欢吃的东西倒是不多,可她最喜欢的还是太子妃做的吃食,别个做的就是再好也不得她心。至于玩些什么,殿下就更不上心了,她闲来无事,也不过就种种花,发发呆。其他的,恕婢子孤陋寡闻了。”
种种花?发发呆?
原来这几万年她就做了这么两件事呀!
“她这几万年的深居浅出,就只种了种花,发了发呆?我若没记错,八百年前她可是差一点就死了!我一直很是好奇,以她那时候的修为和地位,这世间又有谁可以让她命悬一线的?林姑可能相告?”
那时候他刚从人间解咒回来,身体也十分虚弱,可没几日,天庭便来了一位上仙,说是三公主重伤,需要龙族纯正的心头血做药引,才能保下一命。
他当时没想那么多,便取了心头血给她,如果那时候他的身体也还好,那么他早就已经去了天庭,早就去见她了。
当时没想那么多,如今想来,还真是巧,他刚刚解了诅咒,算是捡了一条命。可她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差一点就死了。
虽然将她的命救回来了,可她却睡了八百年,醒来后还被封了神力,如今的身子更是连个凡人都比不过。
“这……”
又是一阵沉默。瑾汐终于是忍不住了,便大步走了出去,“林姑姑,你怎么在这里,叫我好找。”
林姑姑看见她走出来,紧皱的眉头终是松了几分。
君羽宸的眉头却是紧了几分。目光相遇时瑾汐竟有些心虚,可冷静沉着如她,还是忍着没将和他对上的目光移开。而是更加紧紧的盯着他的眼睛看。直到读懂了他眸子里的冰凉,她才有些悻悻的将目光移了移。
“殿下找婢子何事?可是饿了?”
“是啊是啊,真是饿死了,你快去给我煮碗吃的,随便什么都行。我饿的都快没力气了!”
林姑姑得了令,赶忙行礼离开,朝小厨房而去。
“忘了问你要不要吃点了!”她回过头,有些抱歉的看着他。
“嗯,的确有些饿了,那便吃点吧!”君羽宸看着她,很认真的对她说道。
瑾汐有些愕然,抬头看了看天,算算时辰,午时已过了,他怎么还没吃饭呀!
他们坐在院子里的小亭子里,林姑给他们煮了两碗牛肉面。他们安静的吃着,谁都不曾开口说些什么。
似乎也就瑾汐觉得有些怪异,有些不安,吃面的时候时不时的朝他看上几眼。
君羽宸很专注的吃着面,并不曾抬头看她一下。看着他那种认真吃面的模样,瑾汐竟生出了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他吃好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和手,才抬眸看向了瑾汐:“不是很饿吗?怎么一半都没吃完?”
这个女子,说饿的是她,怎么一顿饭下来,她全看他去了?
“我已经吃饱了!”瑾汐也放了筷子,擦了擦嘴,抹了抹手。
林姑姑上来收了碗,为他们布了茶点便领着人退了出去。
此时,外面还在下着雨,雨打屋檐的声音很是好听。看着对面静静喝茶的男子,她终于是开了口:“你们苍海可有什么地方可以让我闭关修炼的吗?”
“你打算闭关了?”他眉头微蹙,放下茶杯,看向她,凤凰最好的疗伤便是深度沉睡,那样好的快,却又十分危险,因为他们深度沉睡后便对外界之事毫无所觉,所以,那个时候他们是最弱的,如果落到了敌人手里,那么就是死了也不会知道。
所以,凤凰一般不怎么闭关,就是要闭关,也一定要寻一个极其安全之地,还要加好几道结界,他们才会放心去闭关。
“是啊!反正,在这里也无事可做,如今又弱的连个凡人都不如,就只能去闭关修炼个几年了。”她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又敲,“咚咚”的声音也很是好听。
“刚刚,为什么不愿意让我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而受了伤?”良久,君羽宸很认真的看着她问道:“似乎很多人都知道,可唯独我们不知道。林姑姑刚才那般纠结,想来应该是你有所吩咐。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们知道?”
有些事,也许直接问她就可以了,从她身边人下手,似乎根本行不通。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欠了别人一条命,便以死相报而已。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必弄的世人皆知呢!”瑾汐停了敲桌子的动作,专注的看着亭外淅淅沥沥的雨,那些开的正盛的桃花,都被雨水打的奄奄的。全然没了往日的半分光彩。
那时候司命星君抱着一卷命书跑来找她,墨迹了好半响才说:“三殿下,再过些日子,便是十万年一次的血月祭典了,也是苍海太子下凡解咒的日子。您不是还欠了他一个救命之恩嘛,您看这个如何?”
她接过命薄,是一个南召女子的命薄,她大概的看了一下,这个便是这一世可以为君家解咒的圣女。
她眉头轻挑,答应了下来。
“只是,殿下,这解咒的女子,最后魂归了何处,小仙一直都不曾查到,小仙想,这个任务,可能会有一定的风险,您看看,要不要再换一个?”
她眼眸微眯,看着司命星君,笑了笑道:“远古上神下的诅咒,一个凡间女子哪里来的本事可以去解了?即便是我去了,恐怕也是九死一生了吧!”
“那殿下还去?”
“当然要去,除了这个,我还能为他做什么?这几万年里,你可曾找到过半点让我报恩的机会了?”从上次神魔大战后回来,她便让司命星君帮她留意君羽宸的事,毕竟她除了和他有一纸婚约,还有一个救命之恩。
是她先负了他,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欠他的一一还他,然后,再去过她安安静静的生活。那时的她很累很累,如果不是还有些事答应了还没做到,她也许也就待在无心谷里,准备不再出来了!
让司命留心了几万年,可这个男子的生活简单的很,不是去瀛洲历练,便是在苍海处理事务。
他本身的神力也是极高的,比她这个天之骄女还厉害,三万岁时便已经历劫成为上神。自然,四海八荒里能伤他的就屈指可数了!
司命星君摇了摇头,能让她报恩的机会确实找不出来,毕竟是救命之恩,总不能就做一些微末小事打发了吧?
他心里发苦,为了这三殿下,他没事就往苍海跑,外界还误传他是看上了君家的哪位小姐,所以没事就跑去苍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