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便劝导道:“殿下,人间有一句俗话,说,救命之恩,应当以身相许才是。依小仙看,殿下不如早日与太子完婚,替他多生几个龙子岂不更好!”
瑾汐嘴角一抽,脸上的笑容一僵,拿起手中的命薄就朝他头上敲去:“我与他早有婚姻在身,怎能拿来还救命之恩,你莫要在吵了,就这个了,什么时候下凡,你安排一下。”
白落樱思来想去,也觉得此事太过危险,可又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有事,毕竟这君家的诅咒只在继承人的身上,而离上一次解咒已经过去了近二十万年。君家一共解咒也不过才两次,而这也才是第三次,谁又敢保证真的不会有事呢?
所以,她连夜想了很多,看了许多医书,又将自己关上了三日,练了一颗丹药给她,让她在投胎前吃下。
她如今能捡回一条命,其实多半也是因为那颗丹药,再加上白落樱一直关注着她,在最后出手将她的魂魄聚好带回了天族,又与许多上神一起合力将她的魂魄安放回身体里,还寻了许多奇特的药来给她喂下,几经折腾才算是保下了她的命。
可是,那个诅咒是拿魂魄去抵的,那场祭祀里,她也的确丢了一魂一魄,所以才沉睡了八百年,醒来之后却不能妄动神力,不然很容易遭反噬。
她的师父道德天尊便亲自封印了她的神力,让她暂时得到了修养的时间。而她因为失去了一魂一魄的原因不得不去寻找那颗丢了几万年的心。
不然,她的身子,支撑不了太久,便会溃散的。
之所以不去寻找那一魂一魄,是因为那一魂一魄在回梦红铃里压制着那些从君羽宸身体里提出来的诅咒。
如果取回那一魂一魄,诅咒便会失去镇压,从新回到君羽宸的身体里,那么,他便会沦入魔道,万劫不复。
他自出生便神魔两体,只是魔气被镇压着,只要解了诅咒,那么他身体里的魔气便会被完全镇压,如死水一般,不起半点波澜。
拿走瑾汐那颗心的女子,七魂六魄里有一生魂是琉萤的,她曾经也是因为这道微弱的气息去了魔界,可却不想遇见了那样一个男子,让她第一眼便失了心。
瑾汐把生死说的就像是小孩子玩的过家家一般,君羽宸好半响没说一句话。她便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思绪从回忆里抽了回来,继续说道:“听说那时你为了我剜了心头血,那可是保我一命的良药,你,可有什么想要做为答谢的?”
“下个月你我生辰便到了,过完生辰再去闭关吧!”提起心头血,他不禁有些感叹,他与她的缘分似乎就是冥冥之中早已定好似的,她危在旦夕时,最需要的是他的心头血。
瑾汐想了想,点了点头答应了。此时才想起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她与他之间差了整整十万年的时光,他们的生辰却是同一天。可从他出生到现在七万多年的时光早已过去,他们却还没有一起过过生辰!
瑾汐暗自叹息了一声,张开手指,有风从指尖掠过。十七万年的时光,也如同这风一般,从她的指缝间慢慢流走。
前十万年,她只想做四海八荒第一名。所以她拼命修行,四处征战。神魔两界终于是和平了。她也就闲了,便四处游山玩水了两万年。后来的这五万年就如同林姑姑说的那般,她只是种花,发呆。唯一做过的大事,便是八百年前那次人间之行。如果前几天那场震动四海八荒的婚礼也算是一场大事的话,其实算算,也该是够了的!
十七万年的时光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辜负过!也许是日子太长了,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过才能过好。也许是一个人太久了,所以才有些向往热闹!
“你,生辰想怎么过?”君羽宸淡淡的语气,打断了她所有的叹息。
她看着他的眼睛,想去读懂些什么。可没有心的她,怎么还能读懂别人的心?
“不如去人间待一日吧!去凑凑人间的热闹,想来应该蛮有意思的!”瑾汐想了想,四海八荒没什么好玩的,就一个人间便有三千世界。随便挑一处,像个凡人一般待上一年,四处游玩一番也不错。
她看见君羽宸的眉头皱了皱,似乎她的想法让他有些苦恼了!她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又看了看他才道:“这样的下雨天很适合睡觉,你慢慢坐,我有些累了,就不陪你了。”
说着她便朝房间的方向走去。经过君羽宸身边的时候,他拉住了她的手臂问:“天上一日,人间一载。你的身子,可能在人间待一年?”
她被问的有些懵,搞了半天,他是在担心自己能不能撑的住呀!“呵呵!你多虑了,不就一个人间而已,又不是要去上战场。再说有你们三个护航,还能叫我受伤?”
“三个?”
“……”
“你若真想去便去吧!”他看了她半响,终于是松了手。人间一载,他们之间七年的时光便多加了一年,一年呀!他这颗有些慌乱的心,在面对已经无心的她,应该是不会起波澜的吧?
瑾汐点了点头,便朝房间而去,一头扎进了被子里,却许久不曾睡着。
她给窗户微微开了一个缝,让外面雨落的声音更加清晰,她安静的聆听着,脑海里也如外面的雨一般,淅淅沥沥的,很是热闹。
如今的她,虽然睡了八百年,可是该恢复的丝毫没有恢复,这动不动就晕倒,也的确让人头疼。
没别的办法,只能让自己继续睡觉,只能在睡梦中,身体才能慢慢恢复,可是,自从来了苍海,频频梦见以前发生过的事,搞得她没有一夜是睡了个安稳觉的。
可是她还是想睡,不为别的,不过是想去梦里见见那个人而已,即便睁开眼便能看见那一张刻苦铭心的面容。
那夜的事,他没有提过,她也就当做不知道,该干嘛还是干嘛。
只是,看着手里的小瓶子,她总觉得有些不对。
回门前一日,景璃带着君彩薇回了东华山。
离开前,景璃终于来见了她。
院子里,她正拿着一根狗尾草逗弄着鱼缸里的一条小花鲤鱼。
身后穿来一阵脚步声,很轻,很轻,却在她身后两丈的地方停下。
她能感觉到来人注视她的目光,很炙热,像是含了一团三昧真火,要将她整个身子还有灵魂烧个干净似的!
良久,她终于直起了身子,回头去看他,嘴角扬了扬问道:“你来了?”
“嗯,我要回去了,来和你告个别。”
瑾汐看着他脸上明媚又温柔的笑容,嘴里不禁泛起了微微苦涩。
认识这个男子时她也还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丫头,整日里就会和师兄们一起胡闹。
那年,东华山景鸥上神为他的小儿子办满月酒,道德天尊对这些不感兴趣,便将帖子扔给了他们,说:“这些个热闹还是给你们这些孩子去凑吧!谁想去,就都跟着去看看,就是别在外面将我这老脸给丢了就行。”
于是,三师兄乔安便带着君天豪,帝瑾汐,还有整日里待在清墟洞里唯一属于外人的白落樱,一同去了东华山贺喜。
那时,帝瑾汐和白落樱准备了一个拨浪鼓和一只布老虎。乔安和君天豪则一个准备了一坛上好的杏花酒,一个准备了一把还未开封的长剑,便大摇大摆的去了东华山贺喜。
在山门外迎接他们的便是东华山少当家的景璃,那时,他也不过一个少年郎,五万岁便已经渡劫成为上仙。
他看见光鲜亮丽的四人组,便含笑上前和他们打招呼:“天豪,你怎么现在才来,彩薇已经在里面了!”
君天豪呵呵的笑着,解释道:“我今日可不是代表苍海来的,这是我三师兄乔安。”
他突然将乔安拉了出来,向景璃介绍道。
“少掌门有礼了,今日是代表我们家师父他老人家来的,他老人家老了,不爱凑热闹,便遣了我们几个来,少掌门可莫要见怪才是。”乔安彬彬有礼的上前和景璃抱了抱拳,随便解释了一下,为什么今日来的是他们。
“不会,不会,天尊能给我们东华山面子已经是我们的荣幸了,怎能不知好歹呢!”景璃也赶忙回了一个礼,客气又周到。
白落樱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偏过头去看了看帝瑾汐,恰巧她也看向了她,无声的目光里似乎是在说:“到底是谁说你三师兄为人老实了?瞧瞧这一出口便把你们家师父给损了,这要给那老头知道了,还不一把火把他给烧了呀!”
“淡定,淡定,师兄说的没错,师父就是老了,那可是他自己说的!师兄只是将师父的话转达了一下而已!”
帝瑾汐微微清了清喉咙,站了出来,也向他行了一礼道:“景璃上仙有礼了,小女帝瑾汐,这位是青丘白落樱。这是我们为小宝宝准备的礼物,请笑纳。”
她赶忙拿过白落樱手里的拨浪鼓就往景璃手里塞。景璃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看着她俏皮的笑容,一时竟有些醉了。
他们踏云而来时,他就已经看见了站在云端的她,一身浅粉色衣裙,被风吹起,绝美的面容在阳光里一眼便已经醉了他的心。
帝瑾汐,她说她叫帝瑾汐?
原来,她就是天庭的三公主啊!
想到这里,他的心情突然黯然了几分。
谁都知道,天族三公主自幼便和苍海君家定了婚,即便苍海的继承者还没有出生,可天族和龙族的联姻却不会因为年龄的差异而取消的。
他很快便收好了心思,将他们领进了酒席之中。
“璃哥哥!”一个姣美的声音,在他们刚刚踏进院门时便在不远的地方响起。
帝瑾汐抬眼望去,只见是一个身型才长成的明媚少女,两眼含笑的向他们跑来。
“哥?你怎么来了?”跑到近前,她才突然看见一旁脸色有些黑的君天豪,语气里尽是惊讶和郁闷。
“哦,我难道不能来吗?君彩薇呀君彩薇,你好歹还是我们龙族的大公主呀!能不能不要这么花痴呀,看到美男就往前扑!”君天豪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心,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摊上了这样一个妹妹,感觉脸都给她丢光了要。
才满一万岁,就整日追着景璃跑,真是他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弄得景璃都有些怕她了,总是想方设法的躲着。
这不,要不是自家办喜事,他才不打算露面来找罪受呢!
“哪有?我不就喜欢和景璃哥哥在一起嘛!”君彩薇搅着手指,委屈的嘟着嘴。
帝瑾汐看了看,心下了然,这不就是小女孩子情窦初开,敢爱敢恨嘛!
突然想起,以后要嫁去了苍海,还要叫这个小女孩一声姐呢!她突然觉得事情就不那么好笑了!
说来也怪,这君家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了,可她等的那个,怎么就迟迟不来呢?
“景璃很忙的,他可不是你,顶着一个公主的头衔,就可以逍遥自在,随心随意!你要没事做,就回去多看些书,将法术练好,早日飞升为上神才是最重要的。”君天豪无语的摇了摇头,女人的眼里心里是不是只容得下心爱的男人呢?
帝瑾汐收回目光,朝一旁有些炽热的目光看去,正好对上景璃含笑的双眸,她微微一愣,赶忙收回视线,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看着脚边的小石子。
景璃看着她有些慌乱,心情却不知为何竟有些喜悦,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在之后的每个日夜都纠缠着他,让他对她那原本还只是有些心动的感觉慢慢变成了爱入骨髓。
那日的阳光正好,照在她身上,有层微微的金光衬托着她绝美的容颜,那一刻,他似乎已经听不见身旁的喧嚣,看不见身边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