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茹蜜只能极力分辨来人。
——还好,那人并没有戴面具。
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因为对现在的唐茹蜜来说,面具就等于噩梦!
她从来没有如此真切地体会到,能看到眼睛、鼻子、嘴,这真的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呀。就像此时走过来的那个人,虽然他喝得醉醺醺的,虽然他的眼睛、鼻子、嘴都很普通,但是他脸上的神采却一点也不普通。看到这张脸,唐茹蜜就踏实了,就自然而然地有了一种安全感。
这样的安全感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唐茹蜜并不知道。
也许只是因为她已看清楚了这张脸,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
——云天歌。
来人正是云天歌。
言无忌看着云天歌走进来,刚才还在唐茹蜜手中的匕首不知怎么的已回到他的手中。
他冷冷地道:“你有办法?”
云天歌点了点头道:“当然。”
言无忌的语气里夹着一丝好奇:“什么办法?”
云天歌不慌不忙,就像变戏法一样抖出了一件花袄子。这袄子看着像是用粗棉布缝制而成,面料上不满了红色的小花,连最不识货的村姑都会嫌土。他将这土得掉渣的袄子披在肩头,带着醉腔道:“穿上我这件袄子,你那把叫做女人的刀子便伤不了人。这样,刀也刺出来了,人又没有死,问题岂不是完美地解决了?”
还没等言无忌说话,云天歌已先说了:“你一定想知道,为什么你那把刀子刺不进我这件袄子?”
言无忌道:“说来听听。”
云天歌道:“因为我这件袄子也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
“叫什么?”
“叫男人!”云天歌解释道,“你看这袄子花得像男人的肚肠,厚得又如男人的脸皮,你说它不叫男人叫什么?”
言无忌听罢,冷笑道:“这话也是古龙说的?”
云天歌竖起大拇指指向自己,昂然道:“这话是我说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言无忌突然狂笑不止,连连拍手道:“匕首叫做女人,而袄子叫做男人,妙哉,妙哉!”言毕,他的语调之中又恢复了那种难以捉摸的阴阳怪气:“你说,以我手中之刀攻汝肩头之袄,结果又将如何呢?”
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就如鬼魅一般飘向云天歌。
倏忽之间,言无忌已来到云天歌的面前,他手中的刀已刺向了云天歌的肩头!
刚才唐茹蜜因为情绪波动太大,本来就有些头晕。她没有看清言无忌的动作,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何时从自己的身旁离开,也不知道他又是何时到了云天歌的面前。
眨眼的工夫,二人便已交锋!
看到这如鬼魅一般的身法,唐茹蜜的心不由得一紧。
可是云天歌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就在刀尖将刺而未刺之时,他的身形便随着刀尖向后移。言无忌向前他便向后,言无忌改变刀刺的方向他的身形也随之改变。那明晃晃的刀尖明明已搭在云天歌的肩头,可就是刺不下去。
看到这一幕,唐茹蜜的心才稍稍放松一些。
可随之的一声尖啸,唐茹蜜的心又随之一紧。
也许是已看出对方身法的高妙,言无忌索性不再兜圈子,于是一声尖啸,他手中的刀便直直地向前刺去。
云天歌只有后撤。
他本来站在屋子的中间,言无忌向前他便向后。可是这屋子并不大,眨眼之间他便已无可撤之地!
言无忌一声冷笑:“哼!我看你往哪里躲!”
云天歌的语调依旧镇定:“我根本不需要躲。”
说罢,云天歌右脚抵住后墙陡然一停,言无忌手中的刀瞬间刺入!
此时唐茹蜜也不知是怎么的,竟然全身无力。只能看不能动的她眼睁睁看着云天歌疲于招架,心里却只能干着急。
可就在刀刺入棉袄的瞬间,云天歌竟然咧嘴一笑,问道:“如何?”
原来言无忌的刀虽刺入棉袄,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袄子里的棉线竟然出乎意料地坚韧。这些棉线缠住刀身,言无忌刺也不是拔也不是,一时之间竟僵持住了。
云天歌与言无忌二人交锋,说起来虽长,不过也只是几个弹指之间就发生的事。唐茹蜜只是觉得自己眨了几下眼睛,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便已使她惊出了一身的汗。
此时云天歌逆转了局势,她才稍稍定下心来。
言无忌见自己再使匕首抢攻已是徒劳,索性放手后退,口中已不由得惊呼:“厉害!”
云天歌将手中的棉袄一抖,那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棉袄当然厉害。”他的身体似又放松下来,悠然道,“我早就说过,你这把叫做女人的匕首必然敌不过我这件叫做男人的棉袄!”
言无忌冷哼了两声,似已说不出话来。
“虬松上人到底是你什么人?”
言无忌在提到“虬松上人”这四个字的时候,语调中已有了一丝颤抖。
云天歌的语气却淡得跟水一样:“正是家师。”
“好,好,好!”言无忌语调奇怪,“当年虬松上人凭借自创的轻功步法独步武林,如今我败在他徒弟的手上,不算丢人,不算丢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已接近梦呓。
“不对!”言无忌突然抬起头,“你突然出现总不至于是想要证明,这袄子比匕首要强吧?”
“当然不是。”
这话其实不需要回答的。
就好像言无忌的问题根本就没有问的必要。
——多余的问题用没有意义的话来回答,岂不是绝配?
云天歌说完这四个字便不再说话了。他就这样随随便便地往言无忌面前一站,亮出了左手一直拎着的酒坛子。
刚才与言无忌交手之时,他的左手一直拎着这酒坛子,而这坛中的酒竟然未洒出一滴。
举坛,昂首。他已开始喝酒。
与其说喝酒,不如说他在往嘴里灌酒。像他这样的灌法,就算是酒缸也很快就会被倒干净的。
坛子里已没有酒。
云天歌眯起一只眼睛朝酒坛子里一看,不觉叹了一口气。
“酒是好酒,就是坛子太小。”
“哐当”一声,酒坛子已摔在了地上。
摔得粉碎。
他指着唐茹蜜对言无忌道:“这个女人与我订有婚约,他是我的女人。”
“哦,好说。”言无忌的态度变得出奇得好,“恰巧这位姑娘刚才也已经反悔了。她既然不愿意嫁给我,我走便是。”
说完,言无忌真的开始往屋外走。
“慢着。”云天歌冷冷地道,“既然你冒犯了我的未婚妻,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谁!”
言未毕,云天歌已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