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锋决被行刺了。
京城的新闻一朝接着一朝,每一朝都是日新月异的,只有今日这一朝,最是让人震惊。
就在距离王府不到百米之地,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中,一名太监不知从何处窜出,以求救之名,行刺杀之实。
好在王府侍卫反应极快,匕首第一次刺中了王爷的手臂,待第二招来时,那太监已被制服,后咬碎毒牙自尽。
据坊间传言说,这太监本是薛贵妃身边的宫人,借着出行之便行刺明锋决,怕是有人要挑拨其母子关系,好在明锋决与薛贵妃不曾上当。
皇帝下令彻查,将画像贴出,夜朝玖冷眼瞧着,觉得此人十之八九就是皇后之人,毕竟那额上的痣实在太过明显。
从心字点心铺离开前,明锋决还想着要怎么用这么棋子,没想到才离开不久,这棋子就打算与他玉石俱焚了。
皇族亲人相杀并不少见,但亲耳听到,夜朝玖颇替明锋决揪心。
夜朝玖初时并不知道这件事,她在点心铺等到很久。
沈云睿一直在旁陪伴,膝盖前放着一筐豆子,粒粒饱满可爱,颗颗圆润机灵,就是一捏就碎。夜朝玖再叫他推石磨,自己好放豆子,磨豆浆出来,接过沈云睿一个用力,将半个石磨都掀了出去。
沈云睿无辜地摊开双手,道:“娘子,为夫错了。”
这冷峻的男人是越来越会撒娇了,那样子夜朝玖心里痒痒的,忍不住用沾了冷水的水在他脸上一掐,才道:“你得顺着石磨的方向推,不要一直往前。”
此刻大半雇工人都已散去,沈云睿倒也不在乎形象了,总是状况百出,事后又是一句“娘子,为夫错了”。夜朝玖简直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为之,就为了和自己在这里多磨蹭一会。
而明锋决遇刺的消息便是在他们收工的时候传了过来,李婶本该回家了,却在此刻慌慌张张地折回来,惊疑不定道:“夜姑娘,姑爷,你们可听见了吗?昨日三王爷从咱们这儿才来开不就,就被行刺了!”
沈云睿微惊,表情冷道:“何人行刺?”
“啊?”李婶愣了,“这,我哪知道啊?我就是想问问东家,这王爷遇刺不是小事,动辄便是抄家灭族的,咱们这儿……不会也要担责任吧?”
她还有丈夫孩子,若是一不小心卷入进去,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夜朝玖理解她的想法,沉吟道:“李婶,你先回去。这件事就当不知道,我心字点心铺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不怕上面查!”
沈云睿也点头,道:“此事无妨,你不必担心,告诉大家,一切如此便是。”
李婶登时放下心,沈云睿都这样说,那想必就无碍了。李婶忙笑笑,转身离开,撩开帘子的时候,夜朝玖敏锐地发现门外还藏了一圈人。
看来大家都很担心啊。
“云睿,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夜朝玖道,“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了。”
沈云睿嗯了声,蹙眉道:“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确认明锋决的安全。”
夜朝玖闻言,略一挑眉,“你不是不喜欢他吗?”
“我是不喜欢他,但是小娘子,”沈云睿笑笑,伸手搭住她的肩膀,长臂将她整个人都圈起来了,他沉默半晌,神色一肃,“陛下诸位皇子当中,也只有他能担大任了。
他是不喜朝堂纷争,但一为东明臣子,二为东明百姓,他在边疆征战,不也是为了给东明一个太平?东明之运势,他并不像表面上这般毫不在乎。
“这么说,”夜朝玖若有所悟,“你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情绪在眸中看不清踪影,但那点被戳中心思的笑意却漫上嘴角,他将视线放远,又谈起了边疆,“数个月前,赫兰夜率兵突袭我部,他实在聪明,见我看出他所有计谋,便一反常态,突攻冒进,毁营烧粮……”
那一战,打得很辛苦,他们死了很多人。红女身为先锋大将首当其冲,第一次深受重伤,左诸葛被赫兰夜逼得失魂落魄,几位副将也是死得死伤得伤。
好在最后,他们还是守住了边城,守城成功,是功,太子亲自上表,为他们请来嘉奖。传令太监高高在上,言谈中尽是太子如何心系众人,确实博得众人欣喜。
但除此之外,再无更多,朝廷发下来的粮饷、兵部运送而来的盔甲武器到边疆时,十不留一!而赫兰夜还在外面虎视眈眈!银狼军岌岌可危!
正在这时,一只府兵来了,他们带着边关最需要的粮饷、武器。
带兵来的人告诉他,正值多事之秋,陛下所拨军饷一路欺压,必定已不剩多少。而陛下已然习惯安泰,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整顿吏治,所以希望他莫因一时气愤,在不恰当的时机,为边疆的的兄弟、东明的子民带来混乱。
沈云睿追问他是谁的府兵,他却说,都是东明子弟,在这个时候行拉拢之事,非吾主气概!将军若是要寻吾主帮忙,只管叫人往京城的翠玉轩寻那老板便是。
夜朝玖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难道,那只府兵正是三王爷的府兵?那翠玉轩岂不是……”
“是,”沈云睿点头,“翠玉轩正是他的产业,你所看到的伙计、掌柜,都是他的手下。”
沈云睿眼中竟然流露出欣赏,道:“在内,翠玉轩是他的消息渠道;在京,下辖县府是他的监察机构;在后宫,薛贵妃独占恩宠;在前朝,重臣有一半已归顺于他。”
“他有智谋、有手段、有人心、有国义,还有野心!他是最有资质的人选,但是,只有在外的兵权,他尚无人选,尚还差了最后一步。”
“如有兵权,他便如虎添翼,设或将来不能平静的得到太子之位,他便有足够的实力……扭转乾坤。”
夜朝玖怔怔地长大嘴巴,那不就是篡位?!
“所以,小娘子啊,”沈云睿眼带笑意,“现在知道我为何会将重点放在他身上了吗?”
“可是,”夜朝玖还是忍不住泼他冷水,“我还是觉得翠玉轩的事与他无关。”
沈云睿笑容僵住,心情顿时奇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