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说过时不候吗？怎么着邀请人比应邀人来得还要晚？

夜朝玖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明锋决却比夜朝玖还要不解，他上下打量着夜朝玖，脚步还在门外，没有进来。

“夜姑娘不必多礼，”明锋决犹豫了片刻，“只有你一人？”

“云睿马上就到，”夜朝玖松口气，刚才见人来得晚了，她还以为是有人设计，而今才算是放心了，“王爷身上有伤，不宜久站，请入座吧。”

明锋决含笑点头，似乎也松了口气，他踏进屋里，反手关上房门，坐到桌前，无奈地扬了扬自己的伤臂，“时不我与，偏在此时受伤，险些耽搁了大事，让两位费心了。”

夜朝玖笑了笑，道：“王爷客气了，我与云睿也不过是想求个事实真相，王爷日理万机，却还要为这等小事奔波，民女感激不尽。”

明锋决轻笑笑，“虽如此，却也没有什么结果，让夜姑娘见笑了。”

夜朝玖心里急得冒火，却还是不卑不亢地回道：“哪里哪里。”

如此互相应付，不过几句，场面便悄然冷了下来，夜朝玖说得口干舌燥，茶杯的水都换过几盏，最后终于也无话可说。

她是腹有千般书，但不知为何，这会儿脑子乱得很，整个人也懒洋洋的，没什么条理。

且两人说了这么久，是不是该进入正题了？难道就非得等沈云睿到了才能说吗？夜朝玖端起茶杯，掩住嘴角的无奈。

明锋决声色不动，也端起茶杯，茶香入鼻，那清雅的公子吹散蒸腾的热气，低垂的眼帘似乎在想些什么，隐隐放空。

鼎中清香渐渐弥漫了整间屋子，东北角的琴台上摆着一品焦尾，琴弦的数目却有些模糊。注目半晌，明锋决看着夜朝玖，突然压低声音，“夜姑娘，不知沈将军到底会带谁呢？”

夜朝玖一愣，“他要带什么人来？”

明锋决动作一顿，蹙起眉头，受伤的手微微握紧，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严肃，爽朗潇洒的皇家公子，此刻竟有些阴沉，道：“不是沈将军请本王来的吗？”

夜朝玖下意识道：“不是王爷请我与云睿来的吗？”

话一说完，夜朝玖的脸色登时也沉了下来，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有了动作，竟是一齐站起身来，往门前走去。

然而未走两步，却觉浑身发软，夜朝玖脚步一晃，竟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明锋决本能站稳，奈何他身上有伤，当日出了不少血，元气尚未补回，被夜朝玖猛然一带，竟也没有站稳。

相互坠地，明锋决被夜朝玖压在身下，手上的伤口几乎在瞬间渗出血来，可见当日的刺客在他身上留了多深的伤口，到现在还未痊愈。

夜朝玖倒吸口凉气，忙去查看他的手臂，人却提不起力气，脑子里又混乱得很。

明锋决眸中清明一闪，屈指在夜朝玖手臂上狠狠一掐，夜朝玖被他掐得回神，终于反应过来的现状，再也管不得伤口，挣扎着要起身。

“夜姑娘，”明锋决脸色发白，手臂冰冷，“你快些……离开……”

夜朝玖也想离开，但身体却越来越无力，眼里瞧着明锋决手臂上片片绽放的红色血花，更是心急，好不容沈支起上半身，一个颤抖，又摔了下去。

那样子，就像是她主动将明锋决压在身下索吻一般。

而正在这时，客房的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李婶慌张的声音蓦地响起，“东家，夜姑娘，我拦过了……没拦住啊……”

拦住？拦住谁？夜朝玖迷迷糊糊地抬头，伸手却如压了千斤重担，待急红了的双眼终于看清门前的一切，却是整个人都清醒过来，如坠冰窟。

“云睿……”夜朝玖愣愣地开口。

沈云睿整个人都在发颤，冷峻的满目布满杀意，就像一匹怒极的狼，就要上前将她片片撕碎。

李婶的声音再度响起，“姑娘，你糊涂啊，姑爷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怎么能……唉！”

夜朝玖骤然清醒，但身体还是那般无力，她支起身，想要解释。然而在她起身的瞬间，沈云睿突然笑了出来，笑得越来越悲凉，他看着夜朝玖，眼里的所有情感都凉了下来。

“夜朝玖，”沈云睿一字一顿道，“你还真是死性不改。”

夜朝玖好像听到了轰的一声，像夏夜震动的雷，像战场炸开的火药，像有人给了她一个无情的巴掌，将她的热情都打回了原处。

他还记着她的过往，他在怀疑她对爱情的忠诚，所以他才会在明锋决面前对她冷嘲热讽。她等了他半年，他现在居然不肯给她一个解释的机会，就给她下了一个可怕的定论——死性不改？

夜朝玖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沈云睿也再没有说过什么，他转身，手上的信件向飞雪一样散落于地，再没有回头。

李婶回避了夜朝玖的眼神，不敢再多逗留，掌柜的与她错身而过，脸上杀气一闪而过。

……

鼎中是最寻常的迷香，还参杂了些别的东西。

夜朝玖很快便清醒过来，但明锋决却迟迟未醒，不仅未醒，连鲜血都未止住。这件事不能告诉更多人，掌柜的只好请夜朝玖用力按住明锋决手臂上方的经脉，在下方施针。

夜朝玖却对他的声音过耳不闻，好像没有听到，只是望着那扇紧闭的门发呆。

掌柜的见状，语气毫不犹豫地变了，“夜姑娘，容在下提醒，今日若是三王爷在此出事，你便有最大的嫌疑，你的父母、沈云睿都会被你牵连！”

夜朝玖脸色稍霁，抿了抿唇，深吸口气，来到明锋决身边，用力按住了他的手臂。

“……他怎么样？”夜朝玖又问一遍，“王爷怎么样？”

掌柜的眼皮都没抬，迅速道：“鼎中有毒，若不立刻将之拔除，对伤者不善，必定是有人想取吾主性命，意图嫁祸沈将军。”

但是，是谁在这屋中防毒？莫非，翠玉轩里也有内奸？

正思索间，两人突然又听砰地一声，客房门再次被踢开。

明振冷笑道：“夜朝玖勾引三王爷不成，恼羞成怒意图刺杀，翠玉轩窝藏刺客，来人，封锁翠玉轩，将所有人都给我抓起来！三弟由本太子带回东宫医治，违令者，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