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重失笑，“我何时说过你错？”

明锋决讶异，“那二哥是何意？”

“宣明的胆子却是过大了……你看着温厚，实则被薛贵妃教得是有仇必报有恩必偿，二哥并不意外，”明重目光一变，柔声道，“只是这件事你做得还是太过仁慈，宣明向来睚眦必报，你给她留了余地，她多半会将之视为折辱，认为你没将她放在心上。今后，怕是有的熬了。”

明锋决张张嘴，终是一叹，“她毕竟是我们的妹妹。”

明重无奈，皇室之中的争权夺利他最看不上，只想做个逍遥王爷，但东明江山毕竟是他们的责任，他也一刻不敢或望。

明锋决当皇帝，总比明振当皇帝好，明振行事刻薄，思虑不全，这些年在东宫消失的太监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他坐了那个位置也是寡恩的暴君、昏君。

这个国家，需要一个坚定不移的仁君与明君，他可杀伐果断，也要爱民如子，纵观皇室，只有明锋决有这样的魄力。

“三弟，”明重忽地语重心长道，“你切要记住，二哥所有都可予你。这条路，你万万不能只走到一半，便走不动了。”

明锋决神色一肃，端起酒杯，一字一顿道：“这条路，我会按我自己的方式走到最后。但是二哥，我绝不会对自己的兄弟姐妹下杀手……”

他顿了顿，想起小时候跟在明重身后当跟屁虫的日子，无奈又笑，“重哥哥，你别逼我。”

明重啧了声，假意瞪了他一眼，“这时候晓得叫我‘重哥哥’了？罢了罢了，随你吧。”

说完，他将手从明锋决肩上拿开，又恢复了那副戏谑样子，目光往夜朝玖身上飘，并对明锋决调侃道：“只是可惜啊，夜朝玖这样的好姑娘，偏偏心有所属，嘿，三弟，心里酸不酸？”

明锋决顿时尴尬起来，“二哥……”

明重意味不明地笑笑。

正此时，第三道点心和热菜又上桌了，正是那碗糖蒸酥酪，才揭开盖子，便让人肚腹大动，口中流津。

众人拿起筷子，终要认真品尝起皇帝亲赐“厨神”的杰作了，太子突然站起身，道：“父皇大寿，儿臣今日特为父皇备下薄礼，请父皇鉴赏。”

是了，现在该是献礼的环节了。

众人都下意识看看自己面前的糖蒸酥酪，心里又痒又急，却不得不放下了勺子，暗道明振过于心急，再等个一时半刻不也没什么关系不是？也难怪平常处理政事时三阁老被气得吃不下饭了。

明振着实不会看人眼色，皇帝瞧着送到面前的漆金画龙碗也很不是滋味，默了默笑道：“振儿有心了，不知振儿为朕备了何礼？快呈上看看。”

明振一喜，着人捧上来一个盒子，盒子用锁锁死，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但却隐隐透着一缕明光。

莫无声上前拿起置于一旁的钥匙，将盒子打开，微微一怔，莫可名状地看了眼明振，而后低头将盒子捧到御前。

“父皇，这是儿臣请人自西域带回来的夜明珠，此夜明珠于葛洲圣泉放置三年，已有圣泉强身健体、祛毒制虫之良效，若饮了它泡过的茶水，更可延年益寿，乃万中无一之绝品！”

这么好？夜朝玖诧异，扯扯沈云睿的衣服，“葛洲圣泉是什么？”

“什么葛洲圣泉，”沈云睿冲她眨眼轻笑，“葛洲圣族全族醉心修炼仙法道术，去岁打仗时我路过那所谓的葛洲圣泉，不过是个方圆丈长的水坑，因在火山口之上，水看着是干净，但葛洲圣族崇尚自然，没事便进那圣泉洗个澡涮个脚，名为修身养性，肖勇可还在里面放过尿，是药是毒还尚未可知呢。”

“噫，好脏啊，”夜朝玖嫌弃地扫了眼皇帝正打量的夜明珠，又偷乐道，“这种东西太子也就太子敢送上去了，要是被皇帝知道，那不得气白了脸？”

沈云睿点头，“皇帝从未出过京城，怕是不知道的，不过么……”

“不过什么？”夜朝玖问。

“不过莫无声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皇帝所接触的一切都有他负责，为了保住自己的体面，自然了解得要多些，他若是知道，倒有可能。”

夜朝玖颇有些幸灾乐祸，“为了皇帝的安全，莫无声定不会拿这种东西给皇帝泡茶，但万一皇帝问起缘由，太子岂不是又撞刀口上了？”

她说得眼睛放光，几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沈云睿看得心痒难耐，直想把她揉进身体抱一抱，奈何这是场面郑重，只好忍下，将目光投向御座。

皇帝倒是欣喜，左右瞧着夜明珠，到他这个年级，延年益寿之事已是头一份关心的事，明振所言，正中下怀，怎么开心？

“好好好，”皇帝连道三个好字，“吾儿做得极好，深得朕心！”

明振谦虚道：“这是儿臣分所当为。”

说完还向明锋决挑衅地看了一眼，明锋决嘴角轻抽，赶紧拿起酒杯挡住自己的脸，深怕被明振看出自己的不对。

这厢明振落座，二王爷便跟着站起来，道：“既然太子已然抛砖引玉，儿臣自然也要趁着兴头献上一份大礼……”

“不学无术！”明重还没说完，皇帝已是一声呵斥，“什么叫抛砖引玉？你那书都读到哪儿去了！”

明重眨着眼睛，“哦。”

这还没献礼呢，先被训斥了，众人却像是见怪不怪，暗暗偷笑。

夜朝玖这才算是看清明重的不靠谱程度，竟敢把太子送礼说成是“抛砖引玉”，末了还一副懵懂委屈的样子，不知请罪也不知害羞，倒的确称得上是“奇葩”一朵。

皇帝今日心情不错，虽然训斥了他，但到底是自己的儿子，虽然有些失望，但看着他的目光却藏着一抹笑意。

“你啊，”皇帝嗔了他一句，想了想却也失笑，“快将礼物拿上来，我看看你这半年都得了什么好东西，也敢称它为‘玉’。”

明重摸摸鼻头，“也没什么，就是些小玩意，心意却是极大的。”

说完，太监已经捧着托盘上来，明重将红布扯开，众人都是一愣。

夜朝玖目瞪口呆，连沈云睿都有些傻眼，“这玩意……还真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