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试大会重重考核,过了半个月,十一项考核的人数才终于有了缩减,至少不会拍到翠玉轩门外无地自容。
这是面见皇帝之前的第三次考核,所有人都早早来到,明锋决坐于三楼,护卫固守。夜朝玖与诸多官宦儿女坐于二楼,而平民商贾的才子佳人则在一楼,互不侵犯,也少了嫌隙。
夜朝玖一入座,便将目光投向某个方向,冰冷蚀骨。
“小姐,夜朝玖在看你呢,”黎黎低声道,“她怕是已经知道小姐参赛的事情了,咱们需不需要早做准备?”
“不必,”董珊轻笑,“我生于官宦之家,虽然母亲霸道,但对我的教导也非一般艳丽。她不是要当才女客卿吗?呵,一个商女,她也配?”
黎黎迟疑道:“公主殿下不是说我们最好找个机会除掉她吗?”
董珊皱眉,想起宣明,身体也是一阵发寒,但夜朝玖近在眼前,她若不与她比一比,实在无法甘心!她要知道,自己到底比她差在哪里!
而那边夜朝玖见她眸中痛恨,心中更是愤怒,一想起造成父母惨死的凶手就在眼前,她就忍不住浑身发颤。可她必须忍住,明锋决多次警告她,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就因为她是太子妃,是天家人,没有确实证据可以扳倒她,轻沈动手只会让自己给她陪葬。
“放松,”一只手忽然搭在她的肩上,沈云睿坐了下来,“小娘子想想爹娘,他们不会希望你去冒险。”
夜朝玖深吸口气,努力将自己心中狠厉的杀意压制下来,“我会的,云睿……无论如何,我都会忍住,哪怕她当面挑衅。”
沈云睿欲言又止,他不想让夜朝玖受到这样的折磨,可是这条路一旦迈上,就再无回头的机会了。此时打退堂鼓,只能让她感到泄气。
晌午过后,众人都已落座,明锋决站在三楼平台之上,看着底下众人。
这些人,都是东明的未来,虽然其中有人争权夺利,但他们都有真才实学。通诗书礼仪,便可明道理;通策论对联,便可知时事政治;通数术书画,便能明布局演算。至于朝堂上其它的明知学识,都可慢慢上手。
而这些人,将会在他的带领下,开创一个新的东明盛世!
明锋决忍不住心绪澎湃,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逢我东明之急,为择东明大才,今特在翠玉轩设文试大殿。选前十甲,拜为客卿,选后四十人入署从学,为东明效力。但求真才实学,氏族平民皆可评比,务需谨慎,恪守规制,钦此。”
众人笑开,垂首以拜,“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锋决颔首,“请先以诗开始,题“水”字。”
诗词春秋,所握大筹,比其它几项评比更显得一个人之大才,为重中之重,而对字居此,乃是明日开始,今次若不为皇帝将旨,夜朝玖也不会来。
她抬了抬头,又看向对面,董珊已然不知所踪。夜朝玖反倒因此松了口气,不见了也好,免得她一时控制不住冲上去扇她两耳光。
再看诗比,开头便是几名白衣方冠的学子,年岁不过二十左右,对上他们的却是一名老儒生,以稳重出名,似乎颇得敬重。
两人准备多时,也不曾多言,上台略一沉吟便挑笔书写,各人以“水”为题,但看那书写的驾驶,老儒生便稳操胜券。
沈云睿眼尖,指着边角一名摇头摆尾的学子笑了笑,“那人喝醉酒了。”
夜朝玖惊讶,顺着他的指头看过去,果见那学子脸色泛红,还挂着不正常的笑,写字都是歪歪扭扭的,让旁边看的人都目瞪口呆起来。
“喂,你看那位学子……莫不是喝醉了?”
“你才发现啊,我刚刚就闻到酒味了。这也太不像话了。”
“岂止,此人刚刚上台还差点摔了一跤,醉得可真狠呢。”
“如此场合,竟然醉酒而来,”夜朝玖也是哭笑不得,“这是哪里不知事的孩子,莫非想学诗仙李白不成?”
太白仙人若是这么容沈便学得来,这世上的好诗不就跟流水一样无声特别了?沈云睿对她笑笑,道:“年虽不大,喝酒误事,这样的人即便选上诗字甲等,明锋决也不敢用他。”
夜朝玖嗯了声,不以为然,“就不知道明锋决会如何看待他了,也许还觉得他很有胆量呢?”
沈云睿无奈,向她丢了个暧昧的眼神,“我的小娘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勇敢呢?”
夜朝玖嘴角一勾,艳色一闪,“这句夸奖,银狼夫人收下了。”
两人这厢说笑,三楼的明锋决显然也注意到了下边的异样,细看那学子的面貌,忽然笑了,回头对里面无所事事的明重道:“二王爷,礼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又喝醉了,你不来看看?”
明重哦了声,几步来到边上,定睛一看,蓦地笑起来,“小家伙分明不擅饮酒,喝了酒还来凑这个热闹,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话才说完,那礼部侍郎家的小公子就猛拍桌子,大叫道:“来人!漱口!”
“噗!”夜清心一口茶水喷出来,“漱什么口?”
“那孩子在说醉话呢,”沈云睿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怕是出现幻觉,瞧见东西吃了,小家伙还咂摸嘴呢,娘子且看。”
夜朝玖一看,果然那学子在抹嘴,旁边的人都在忍笑。
“心眼如此大,做出的诗怕也是个豪放派,”夜朝玖长长的嗯了声,“我倒想看看他写了什么了。”
那学子哪知众人如何看他,只是头昏眼花,将脑中浮现的字句一股脑儿写下,也不知写得如何,面前便出现一桌子佳肴,拿了酒就往嘴巴里灌,却是脸上一凉……
可那哪里是酒,分明是墨水!
众人都愣住了,见那学子也愣愣地没反应过来,顿时爆笑。
夜朝玖见着董珊的愤怒终于彻底从心里扫开,跟着笑得前俯后仰,将头搁在沈云睿的肩膀上直抽气,“这、这是哪家的孩子……这样的迷糊……哈哈哈……”
沈云睿却没有笑,他寒着脸,像冰天雪地中的银狼,盯紧了对面的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