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究竟是为何?
三人皆陷入思考之中。
夜朝玖又道:“我去皇宫的路上,图安已把安排的事全都告知于我,他小小年纪但却非常聪明,若是太子妃今日并未捉到人,那么下一次我也许真的不会如此幸运,而图安的性命也堪忧。”
故人是图安找的。
但图安却说他虽有此意,可老天像是知晓他内心所想,竟从天上赐了一个同她如此相似的女子,恰好落在那个茶铺子里面。
明锋决沉思片刻,“这桩事太令人费解,若是东宫的主意,有宣明在,不可能会如此马虎行事,可若是宣明没有插手,那刑部和敌国奸细任凭她太子妃一人也不可能办到。”
众人皆同意他的推断。
宣明心思缜密,做事甚少出现马脚,再加上前车之鉴,她已然有背叛东宫之势,可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沈云睿一言未发,他对于朝堂的纷争向来是不喜,可如今小娘子却缠上此事,他也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对。
“以太子的表现,看来也是不知情的,如若是宣明公主为指使者,太子妃为行动者的话,这样才说得过去。”
可宣明与董姗的关系一向不好,又怎会联手呢?
再者,董姗从未参与过如此大的纷争,竟牵扯出敌国奸细来,人不可能在几日之内就变得如此精明,定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图安投靠夜朝玖是始料未及,可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子出现在茶铺子里就让人不得不怀疑,是有人安排在那里。
夜朝玖忽地想起来,“三王爷,那假扮我的女子如今在何处?或许问她能问出什么来?”
明锋决知晓那是个关键人物,虽面上已放回民间,但实际却被他藏在王府之内。
明锋决摇摇头,“来阁老府,本王已问过,那女子胆小,什么也不肯透露,只说原是贪恋钱财,没想到差点要命。”
沈云睿抬头,“羲赫的奸细在何处?”
那敌国奸细在抓捕假的夜朝玖时就逃跑了。
沈云睿心生忐忑之意,若是那人真为羲赫的奸细,去的是真的夜朝玖,那后果即便不是被刑部捉了去,也定不会让她毫发未损地回来。
心里如此想着便再次看向夜朝玖时,眼神中多了几分侥幸。
今夜怎地也解不开心中的谜团,甚至一个接着一个来。
直到戌时三刻,众人才从阁老府离去。
沈云睿不到半刻又折了回来。
夜朝玖一惊,“又是何事?”
沈云睿面上微怒,“小娘子日后若是早些知晓自己已经处于危难之中,便是无论如何都要告知给夫君的。今日你毫发未损也就罢了,若你有个什么你让我如何是好。”
她知沈云睿在乎她,但此事她知晓正是东宫给她发难,她与东宫之仇也许就得以报了。
只不过,她还是小看了这皇权。
夜朝玖委屈道:“日后我定不会再单独行事,夫君放心可好?”
她闲时是甚少叫他夫君的,一来是他们并未正式成亲,二来女子脸皮本生得薄。
但是这一声夫君,从她贝齿红唇中吐出来,便是香信子,让他魂牵梦萦,再也发不出脾气作罢。
第二日。
薛贵妃被皇上册封为皇贵妃,摄六宫,荣宠至极。
东明国册立皇贵妃时,皆由礼部与工部先期将制好的册,宝,送交内阁,届时再礼部奏请。
由大学士或尚书其中一人充册封使,侍郎或学士中一人充当副使。
而皇上却直接任命当初皇后的册封使来为薛皇贵妃册封,足以见得这薛皇贵妃虽未及皇后,但这实权如今在后宫也是一人独大。
最后由钦天鉴官通报吉时,内銮仪卫在宫门口已设好皇贵妃仪仗,内监设节案,香案置于宫内,正中东西分置册案和宝案。
正副使受命后,将册,宝,随节捧至皇贵妃的宫中。
薛皇贵妃身穿礼服于宫门内道右迎候,女官引着她行六肃三跪三拜礼。
场面堪比当日皇后册封之时,足以见得东明皇帝深爱她的宠妃。
礼罢。
薛皇贵妃的儿子三王爷明锋决前来恭贺母妃。
“母妃,恭喜。”
薛皇贵妃已褪去礼服,换上领口用金丝线绣得的蝴蝶图案的罗裙,裙摆则绣着祥云,以红色宝石点缀,一双和明锋决一样的丹凤眼饱含笑意。
可这笑终归是笑给别人看的。
皇贵妃不到片刻便一脸愁云,“皇儿,你可知母妃在担心什么?”
明锋决深知自己的母亲在宫中一直如履薄冰,“母妃是在担心父皇之举是否是故意而为?”
皇贵妃点头,坐在贵妃椅上,“皇儿可还记得母妃当初封贵妃之时,正好是皇儿拿下了狩猎第一名之后不久?”
“儿臣自然记得。”
明锋决早已明白,他与母妃除了是母子关系,在这皇宫之内,他们还属于共存亡的关系,前朝后宫皆不可抛之一人。
“那你且来说说,我不在宫内所发生的事?”
因皇贵妃前些日子陪伴太后到寺庙为东明国百姓祈福,故明锋决把近日所发生之事皆告知给了薛皇贵妃。
良久,皇贵妃笑道:“甚是精彩,”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皇儿又道:“皇儿,行天下之事,需把目光放长远一些,更需时时观察你父皇的举动。”
他的母妃说得并无错。
这一桩桩一件件之事都指向的是东宫,可皇上是天子,他在位之时决不能容忍一人独大,故朝堂上支持他的人越多,他父皇越对他忌惮,他手中的权利才会因此被削弱。
就如那铸造假箭之事,他从未想拿此事去扳倒东宫,他此举为的就是让父皇知道,这是东宫而为,而他知晓却不说破,为的就是皇家颜面,兄友弟恭。
这才是父皇希望看到的东西!
而如今太子妃又弄出这一遭,父皇本身就对东宫极大不满,如若不是外族虎视眈眈,这东宫早就沈主。
故今日,太子妃被禁足,太子也在家思过。
明锋决重回朝堂之上,他的母妃被封为皇贵妃。
君王之心不可探,此话确实不假。
太子终日借酒消愁,宣明陪伴他左右。
一日。
宣明抢过他手中的酒杯,“太子哥哥,你要振作起来!”
太子疯笑道:“你让本宫如何振作?太子妃所行之事父皇心知肚明,宣明,你难道还以为父皇会信我不成?”
“父皇谁都不信。”宣明笑得不屑,“就连那聪明英勇的三哥哥,父皇也是不信的。”
君王手中最信的便是实权,即便是他最疼爱的儿子,只要对他的权利产生了觊觎之心,他也可以大义灭亲,让你不敢再生二心。
明振登时恍然,东宫如今还在的原因,无非就是为了制衡老三,而他如若是现在还是像这般没用,那可真成了父皇手中的一枚弃子,最终把皇位白白给了老三。
不行!他要保护妹妹,保护太子妃!
太子命人扶他重新梳洗进宫面圣。
沈云睿至那日以后,便时常来阁老府看他的小娘子。
小娘子为图安的身体每日费神,因孩童正是生长的年纪,若是在吃食上面跟不上,那今后的身体也不会健壮。
故夜朝玖闲时为了图安便亲自下厨,利用那镯子的功效让图安每日都吃得肚子圆鼓鼓,让人看了欣慰。
“夜姐姐,你的镯子的颜色我瞧见怎么和第一次见你的不同?”
图安的一句话让夜朝玖不解。
她低头瞧了瞧,镯子色泽光亮,没有一点杂质,但她却一点也看不出有和不同。
夜朝玖后来问道沈云睿,两人仔细瞧了瞧,好似镯子变得有些泛红,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变化。
兴许是不碍事,夜朝玖也没再管此事。
“小娘子,太子今日常常入宫。”沈云睿把玩着手中的书卷,“虽入宫,但行之事确实让人大吃一惊。”
夜朝玖放下书卷,“他又做了什么?”
“太子的性格本生得好控制,而帝王之家最喜傀儡,只要这傀儡听话了,皇上自然是好说话的。”
太子明振进宫为的不是重新为皇上分忧国事,而是每日请安,做足了孝子的气派,就连端茶之事都为皇上亲力亲为。
皇上一高兴,便解了太子妃的禁足令,让太子也重回了朝堂。
夜朝玖笑道:“意料之中,只不过皇上需要太平,东宫却并不想太平,这纷争迟早不断。”
“小娘子对朝堂之事越发得心应手,”沈云睿盯着她左右看了一番,“只怕为夫都赶不上了。”
夜朝玖白了他一眼,“我看夫君也不差,何来赶不上之说?”
她曾以为沈云睿是个行军打仗之人,对着朝廷的纷争自是不懂的,故她参与进去的原因还有一便是护他周全,可是直到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才知晓,她错了。
沈云睿并非对朝堂之事不明白,而是根本就无这心,他对无趣的东西从来不会放在心上,可自从发生的事情都是围绕着她夜朝玖,他也就不得不踏入这里面,所以他们皆是为了对方而战,并非世人所追求的荣华富贵。
沈云睿紧盯着夜朝玖看,直到面前的女子耳根发烫,眉眼含笑才肯罢休。
“小娘子成日里读书,这样迟早下去眼睛会被熬坏。”沈云睿牵她的小手,“为夫带你出去见见外头的东西。”
夜朝玖来不及反抗,就被他带了出去。
仍是那个风景如画的郊外,只是如今正值暑热,花儿开得更加娇艳了些,水面上一阵风抚来,波光粼粼,原是几个月不来,就已成了这幅光景。
“真美。”
夜朝玖四顾无人,便随性地脱了靴袜,落坐在小河边嬉戏。
要是在旁人看来,此举并不算得正经大家闺秀会做之事,反而像是乡野丫头。
只不过,在沈云睿的面前,便又是另外一番看法。
他觉得此举甚是乖巧,白嫩的小脚放在水里淌着,有趣极了!
“朝玖,若近日我再去边疆,”沈云睿顿了顿,“我不知该如何放下你安心去征战。”
夜朝玖知他是怕她如今深陷危险之中,“那我随你也去边疆。”
“断不可,边疆辛苦,我怎舍得你劳累,”沈云睿一口回绝。
夜朝玖皱了皱眉,“我又不是不能吃苦,待在没有你的京城里,我倒不知怎么过下去,何不跟着你一起去呢?”
沈云睿不会轻沈问出这个问题,莫非是边疆即将有战事?那东明国确实处于内忧外患之中,怪不得皇上如此忌惮沈云睿,即使上一次他如此不给他皇家颜面,但也依旧没有因此处置他。
沈云睿点头,“好,近日发生之事皆与赫兰一族有关,我恐怕”
“我会在你身边,如同你守护我一般。”
夜朝玖眼眸中的坚定让沈云睿心中霎时一颤,小娘子于他而言是这世间上赐予他最美好之人,任何人也无法替代。
东宫一片寂静。
自太子常常出入皇宫,这几日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待下人也从不打骂,与以往暴躁的性子截然不同。
民间也传闻,太子先前只是被蛊惑了而已,先如今才是真正的明君典范。
不仅如此,东宫还广施善心,百姓们皆一阵叫好,一时间太子与三王爷党互相制衡,分不出高下。
可面子波澜不惊,实际上各怀鬼胎。
皇上最喜这种场面,但却苦了宣明,她的太子哥哥竟然有数日没有看过她,难道他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个妹妹吗?
就连那个董姗,太子哥哥皆有去探视,可是她呢?
堂堂宣明公主,竟然被哥哥如此漠视,她怎么可能任由事态如此发展下去。
太子卯时上朝堂,直到戌时才回到东宫。
“太子哥哥,是否忘记还有个宣明在这儿?”
宣明盈盈起身,她穿着一袭绿色薄衫,灵动娇俏,可眉眼确实委屈得很,一双大眼睛泪汪汪地瞧着他,小嘴一抿,表情更痛苦了半分。
太子劳累了一天,见她此副模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明振扯了扯嘴角笑道:“怎会忘了妹妹?太子哥哥是在帮宣明争取最后的机会。”
那南诏国的使者已经在路上了,不出半月便能到东明,届时,宣明就会被送去和亲。
这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