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睿何尝不知道东明与羲赫在近期定有一战,且眼见着就要入冬,那边关地势原本就险峻,若是再下几夜鹅毛大雪,只怕连银狼军皆难应对这等局面。
倘若他还是真正的银狼将军,即便是前方有千险万难,他皆会为了东明拼死一搏,可如今,皇上却这般对他,即便他有这个心,也只怕是无能为力。
“若是将军真的肯,又岂可做不到?”太子急急回他道,他知沈云睿心中是有恨的,但是在这般严峻之势下,他只望沈云睿能够不计前嫌,“沈将军,对于此事我已无能为力,可是你还有机会,我们生在东明的这片土地之上,难道不应该竭尽全力保护他么?”
太子神色悲戚,他深知若是劝不动沈云睿,此事别无他法了!
只见沈云睿朝左走了几步,眼睛紧紧盯着面前的那把悬挂着的剑,似是在沉思。
“沈将军在思考什么?若是有什么困难之处,烦请说出来,本太子愿竭力相助!”太子见他迟迟未回复,这心中也是乱成一团,全然没有底气。
“不了,臣只是在想,应当走哪条险道才是最佳的作战之地。”
沈云睿负手而立,其实在太子说完羲赫的动向之时,他的心思便是在想在此战中如何能成功。
毕竟他与赫兰夜之间,可以说是不分伯仲,实力相差无几,唯有在作战计谋中方可分出胜负,且上一战他之所以赢得如此轻松,也是因他提前就知赫兰夜的作战计划。
太子听了他的话后不甚欢喜,沈云睿果真还是有鸿鹄之心。
“多谢沈将军还能为东明的考虑!”明锋决抱手行礼,又言道:“倘若沈将军能再次胜仗归来,本太子即便是拼了这性命也定不会让将军再次陷入如今的局面。”
沈云睿见状又急急回礼,且面上毫无波澜,他只道:“太子言重了,臣万万担当不起,不瞒太子所说,若是此次击败了羲赫,臣自然会将银狼将军拱手让人。”
“沈将军你”太子心中一惊,他断然没有料到沈云睿竟然说出这番言论。
“太子不必觉得惊讶,臣说道做到,绝不会有半句虚言,”此时的沈云睿明明身穿的只是便服,如平日里的那般模样,但浑身却散发出了强烈的凛然之气,他又道“不过,臣有一事相求。”
“你说。”
“臣将在初十迎娶朝玖过门,但请在此前莫要将此事告知于她,她若是她知晓了,又免不得会多想。”
沈云睿只有在说到夜朝玖之时语气才会变得柔软。
他与夜朝玖已经错过了太多,光是定亲就已耽搁了三次再得以完成,他不想再这个节骨眼上再对不起朝玖了。
倘若真的会将此一战,想必朝玖也定会理解他。
故,为了他们今后的幸福,为了东明百姓能过上安定的生活,他与赫兰夜一战定是不能输。
太子楞了楞,随后点头答应。
还不知道此事的夜朝玖如今正在阁老府当她的待嫁新娘,嫁衣在这两日已被绣娘与她合力完成,连齐奶奶看了皆忍不住赞叹,直说比她当年出嫁之时穿的还要美上半分。
说得夜朝玖心中喜滋滋的,她伸出细白葱嫩的小手,在那丝滑精致外袍上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
这就是属于她的嫁衣,她将穿着它嫁给她最想要嫁的人。
一想到如此,她脑中便不自觉地会想到,云睿看到她穿上嫁衣的那一刻又是何表情呢?
“朝玖丫头,”齐奶奶笑呵呵地将她的手握在手中,“你是从我们阁老府第一位嫁出去的姑娘,这几日我的心中皆在感慨,多亏了有你,多亏了你出现”
齐奶奶说着说着眼圈就微微发红,她其实保养得益,全然看不出真实的年龄。
但夜朝玖瞧着她,因表情背伤,连带着眼睛四周皆出现了不少的细纹,这一看,心中更是觉得难过。
她将齐奶奶紧紧抱着,语气糯糯撒娇道:“奶奶,应当是朝玖说庆幸这辈子能遇上你与阁老爷爷,否则如今朝玖还不知身在何处,更不会得到二老的关心,朝玖才要感谢上天。”
“你呀,”齐奶奶听她说道后,虽然嘴角是笑着的,但是眼中的泪水仍是滑落下来,落在了夜朝玖的手上,是温热的,“奶奶倒是如今越发不舍得你嫁出去了,但是沈将军是个良人,奶奶原先对他并未有什么好印象,可是这一日一日瞧着,他是对你最上心的一个,重要的是,你这丫头也是爱狠了她。”
“奶奶,我们今后定会像奶奶与阁老爷爷那般,白头到老,相伴一生,定不会辜负奶奶的期望。”夜朝玖拿手中的锦帕轻轻地将齐奶奶的眼泪拭去道。
齐奶奶先前对沈云睿的印象只觉得是个如传闻中的冷面将军那般,只会舞刀弄剑,全然不会照顾到夜朝玖的心思,但经过不长时间的相处,她便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沈云睿对于夜朝玖的爱护至极,甚是比过了当年齐阁老对她的那般。
故她才会放心的地将夜朝玖嫁给他。
二人相似一笑,又说了不少从前之事,这一路磕磕绊绊走来,阁老府给夜朝玖的庇护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二老中年丧子,同时又失去了孙女,这对他们打击莫过于夜朝玖失去双亲,但是也正因为夜朝玖的到来,让他们再次感受到了亲情的力量。
阁老府对于夜朝玖,夜朝玖对于阁老府,都是不能少了任何一方的。
即便是五日之后,夜朝玖将嫁到将军府去,也不能改变这样的关系,这辈子皆不会再变了!
转眼似是已入深秋,夜晚的雾气太大,到了黄昏之后便不好再待在凉亭吹风,只恐一个不小心便着了风寒。
而夜朝玖更是要百般注意自己的身子,于是乎,食过晚膳之后,她便待在房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但是这越是与外界没有联系,她的心中越发是紧张,自太子大婚以后,她便甚少再见到过云睿了,虽然他们二人是不会在乎这大婚之前见面会影响日后的生活,但是既然齐奶奶要求,他们便也依此照做便是。
不过,她现下当真是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之说,当真是心痒痒的。
每当夜晚之时,夜朝玖皆会俯在窗台之下,抬头看着天上挂着的一轮弯月,那白月光照射在府中,洒在院子中的花草之上,觉得有些凄冷却又别有一番美感。
她的心也随着这白月光有些空唠唠的,就这般看着看着竟看呆了。
“小娘子。”
忽地,夜朝玖还以为出现了幻听,可窗台面前之人不正是沈云睿么?
她定定地看了片刻之后,嘴唇抖动,几欲说不出话来。
云睿怎么会来?
沈云睿不知夜朝玖的心中是何感受,但是就他而言,太子大婚过后的这九日皆是难熬,只因要他明知小娘子身在何处,却不能看上她一眼,这便是比什么都无法接受。
再者,今日太子来将军府说的那事,也让他思念小娘子到几近疯狂的地步,遂他才会夜探阁老府,求得能见上她一面。
他从远远就看见有一白衣素裹的女子立于窗前,她一只手拖着腮,另一只手轻轻搭在窗前,脸上粉黛未施如莲一般清丽可人,那如同瀑布一般的黑发垂在腰后,偶尔微风一吹,有几缕俏皮的青丝便随之落于脸庞,看得人甚是觉得不忍打扰这幅美人美景图。
他笑道:“小娘子莫不是几日不见便不认得夫君了?”
“怎会?”夜朝玖回过神来,又道:“朝玖只是没料到云睿此时会出现在这里,当真是吓了一跳,不敢相信自己所见的。”
沈云睿笑得更加邪魅,他伸出满手是茧的大手轻轻的将夜朝玖搭在窗台的那只手握了过去,而后又将执起他的手拂过他的脸庞道:“这下小娘子该相信了么?”
当然相信了,这脸上的温度,以及只有会对她才露出的笑容,她又怎会不信呢?
她也笑了笑,又害羞地将手抽回,“相信了,相信了,怎敢不信?”
脸上的红晕仍是在他面前极其容沈挂在脸上,在白衣的映衬下这样的神色更是让人极沈动情。
沈云睿的喉咙连着滚动了好几次,连他也浑身不适,只想快快能把小娘子娶回家去。
“对了,”夜朝玖探头朝窗外的四周看了看,又对着沈云睿担忧道:“若是被丫鬟们看到你在此处,再告知给齐奶奶,她定是会怪罪于你。”
不过方才她看了看四周,院子中无一人,只有偶尔从后院传来大黄叫的声音。
“小娘子莫要担心,为夫定是想好了万全之策才敢现身的,齐老夫人绝对不会知晓,且为夫只要在这外头看一看小娘子即可,不碍事的。”沈云睿深情的望着她道。
其实那万全之策无非是以威逼利诱将院子中的人驱散开来,方得以清净不少。
夜朝玖的思念也不亚于沈云睿,只不过她毕竟是个女子,不会像他那般什么都说出来。
但是无论说不说出来,这行动上皆能看得到。
只见她主动将沈云睿的两手紧紧握在自己的手内,一边哈气,一边嗔怒道:“外头风凉,你穿这般少,万一着了风寒,耽误了我们的大婚,我唯你是问!”
虽然是佯装发怒,但是从夜朝玖的嘴里说出来却让沈云睿心中美滋滋,他反手握住那双小手,将它们置于胸前的位置,“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误我们的大婚”
他的目光坚定且柔软,灿若星辰的双眼紧盯着夜朝玖,他想,明日他便要进宫面圣,小娘子于他而言是勇气,是力量,比任何良药还要有用。
但是,他不说,就不代表夜朝玖全然看不出端倪出来。
她与沈云睿共同经历了那么多事,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甚是一个眼神,她都看在眼里。
可既然云睿不说,那自有他的道理,她在那样澄净通透的眼神之下,终沉吟道:“云睿,这几日我也想了很多,其实我们就如紫珞说的那般,大婚不过是个形式而已,只要我们在一起,那些都可以不用计较。”
她顿了顿,将声音压得有些低沉,又道:“朝玖现下就与夫君说个明白。即便是你要上战场,朝玖定会骑着金骁一同前去,倘若是你要奔赴刑场,朝玖也会与你执手共赴黄泉。而如今你只要答应于我一件事,无论发生何事皆不会抛下我,你可能做到?”
夜朝玖虽外表上看上去就是与柔弱如水的女子的并无区别,但她却有一颗无畏无惧之心,她从未害怕过那些千难万险的事情,唯一只怕的是沈云睿无论以何种理由最终离她而去。
“小娘子你”饶是一个大男儿听了这番话也不禁想要落泪,沈云睿双眼放光,而后又紧了紧她的手,点头应道:“今日,我便对着我的娘子夜朝玖发誓,从今以后无论发生何事,就算是死也皆不会将她抛弃,若有违背此约,我将生生死死不再为人,永入”
“别说了,我信你。”夜朝玖赶紧捂住了他的嘴,阻止他再说下去那些毒誓,又笑道:“你这誓言说来就来,当真是想也没想过。”
“小娘子什么也无须担心,只管五日后做个京城之中最美的新娘。”
他方才听到小娘子说的那些话,这心中不免得仍是被惊了一下,只见她分明是娇小的身躯,口中却说的是连男儿也不敢轻沈能说出口的话。
那双在月光底下明媚的双眼,娇俏的小鼻,与朱红欲滴的双唇,勾勒出了无限美好的脸庞,而那张被月光轻吻的脸旁虽清冷似霜但委实叫人移不开眼睛。
二人即便是不说一句话,也两看相不厌,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光已委实不多了,大难当前,二人仍可以风花雪月,谈一谈如今,说一说今后。
一直到夜色渐浓,沈云睿才依依不舍与娘子分别,他转身一跃,飞出了高墙瓦院之外。
夜朝玖一眨眼便已见不到人,她笑了笑,而后便将窗户关紧,朝内室回头一看,那件被静静挂在那处的红嫁衣上,有一只如火一般的凤凰与牡丹,正熠熠生辉闪烁着各自的光芒。
这一夜,她睡得极其安稳,不知是因将自己内心深处的话说了出来,还是因为云睿那波光粼粼的眼神。
她心里约摸着,应当是自己的心安稳了,不仅仅是对于云睿放心,更是内心的那般放松的感觉。
而云睿,同样也是,他连做梦都是小娘子那般至死不渝之话,而这样的话给了他无限的能力。
翌日,他以银狼将军的身份进宫面见圣上。
整个太和殿除了与皇上与贴身内监莫无声以外,并无再有半个人影。
他一踏进去,面色肃然,脚下一步一步走得异常沉重,似是有什么在拉扯着他一般,但是他却义无反顾地仍直直走了上前,双膝下跪行了一个跪拜之礼道“臣沈云睿叩见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正襟危坐在龙椅之上,他似是不信这沈云睿竟如此快就已坐不住了,今日若不是他特地上请了一份折子,以他目前的处境,怕是连皇宫也进不来。
而他愿意召见沈云睿,无非也只是为了他的折子上写着,“商议兵权事宜。”
他倒要看看这沈云睿如今是否还能翻得出他的手掌心?
“爱卿免礼。”皇上脸上带笑,拂袖说道。
沈云睿直立起身,他是习武之人,讲究的剑法便是干净利落,不可拖泥带水,故他今日也不想再与皇上饶圈子,直说道:“臣是一介武夫,性子向来直爽,若是曾经有无意间冲撞过皇上,臣甘愿受罚。”
皇上的脸上有闪过一丝惊讶,他似是没料到,明明沈云睿是那个桀骜不驯之人,但是今日这一开口便是请罪,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过去的事情沈将军就无须放在心上了,且沈将军如今正在思过期间,定是知晓了这权利的好处,日后断然不可如此莽撞。”皇上仍是打着哈哈说道。
不过,这皇上的意思沈云睿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无非就是想说,他沈云睿如今两手空空,还怎么在他面前能高傲起来?
而沈云睿却在此时笑了,他挺直身板。健硕的身子很是让人羡慕,“皇上此言差矣!”
只见皇上挑眉言道:“哦?”,起眼神已非常不悦。
“皇上是君主,臣只是一介臣子而已,那权力更是从皇上那处借来的,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这权利的好处,”沈云睿微微低首道。
皇上脸色稍微平缓了一些,只听他又道:“且皇上有所不知的是,臣一向对朝堂之事漠不关心,但是臣身为银狼将军,从皇上赐予我这个封号之时,臣的担子上便承载了保护东明国的使命。”
连立于皇上一旁的莫无声听了沈云睿所言皆会感受到一些动容之情,他侧头偷偷瞄了皇上一眼,只见他正紧紧盯着沈云睿,欲想要在他脸上瞧出点什么。
而后,皇上发出了一串儿赞赏的笑声,道:“银狼将军有此想法不止是朕的福气,还是整个东明国的福气,朕果真没有看错人!”
“既然如此,皇上当初给予给云睿那般的信任,又为何如今却想尽办法要将它收回去?臣沈云睿敢对着上天说一句,臣对东明对皇上从前决无二心,这以后更不会有!”沈云睿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番话。
其实他老早就想说了,只是这心中有一口气尚且压制着,让他不屑再说。
“今日你来是想控诉朕对你的处罚不公是吗?沈云睿,你是不是活腻了!你就不怕朕治罪与你?”皇上同样抑制住自己内心的怒火道。
“治罪?臣如今也只是一个空壳将军而已,皇上莫不是想赶尽杀绝?”沈云睿轻笑一声,而后又神色严肃道:“皇上,臣早已不在乎皇上要如此处置臣,但在此之前,臣要将此事说个明白,今日前来臣也并非是想要与皇上讨论过去的种种,而是为了羲赫一国在边关之事。”
羲赫?
皇上的怒气霎时间降了不少,说起来这羲赫一国也甚是让人头疼,那固城将军每日皆会送来一封紧急文书,上面赫然指出来了方圆三百里的羲赫军队在每日剧增,按照这种趋势下去,不出半月迟早会有一战。
而如今能与羲赫一战的无非也就是身经百战的银狼军。
虽然现在银狼军的兵权暂时被他强制性收回了,但是沈云睿仍是领导银狼军之人,就现下来看,沈云睿绝对是最佳人选。
可皇上又怎么能甘心?倘若他又将兵权再次交给了沈云睿,那今后他便再也动不得他了,搞不好还会引发百姓的动乱。
当真是意难平!
“这漂亮之话谁皆可说得出来,你又让朕如何能够相信你?即便是你现下并无二心,但难保不齐你以后也能做到!”皇上思量再三,仍是对沈云睿的忠心表示怀疑,又言:“那羲赫的动乱也并非只是你一人才能摆平的,你莫要过于狂妄,以此乃要挟朕,休想!”
“皇上,东明的能人异士众多,确实不止只有臣一人才能对抗羲赫,但是就如今这般形势,臣定是最佳的选择人,”沈云睿沉沉道来,态度诚恳,“那赫兰夜阴险狡诈,诡计多端,在战术上一向是捉摸不透,幸得臣与他有过几次交手,对他也不是毫无办法,若是贸然换人前去,东明损失惨重不说,或许还会因此吃了败仗也未尝不可能。”
皇上的两只手紧紧抓住龙椅,他明明知晓沈云睿所说的并非不无道理,可他仍是迟迟下不了决心。
身为一国之主却要被一个大臣的要挟的感觉,令人浑身不适。
不过,很快他便听到,沈云睿的又一个请求。
他道:“臣沈云睿今后不再奢求能得到皇上的信任,但是做人要有始有终,银狼军的兄弟们皆是满怀一腔热血势必要保护的东明的安危,如今就让臣带领着他们打最后一仗罢,若是凯旋归来,臣愿意退隐江湖,将兵符归还于皇上,不再问朝堂之事!请皇上成全!”
说罢,沈云睿在地上磕了一头。
这便是他为了银狼兄弟们,为了小娘子,也为了自己身为银狼将军最后的低头。
皇上与莫无声皆被这一番言论怔住了,要知道,如若此仗能一举歼灭羲赫国,他便是威震八方之人,回到东明至少也会封为护国大将军,可他却说要退隐江湖?
“沈将军如今也是要成亲之人,断不可再说些耍小性子之话,你可是想清楚了?若是你诓骗朕,这欺君之罪是要诛连九族,不可戏言。”皇上怀疑问道。
只见沈云睿听后仍是面不改色,“臣本就打算如此,在天下安定之后与臣的内子隐居山野,皇上无须再质疑臣所言,请皇上成全。”
皇上这心里才松了一口气,而后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沈将军就回府准备你的大婚之事”
沈云睿从皇宫之中出来之时,他只觉得背脊有些微微凉意。
其实,皇上也并非是一个昏君,他只是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了,久到他已经不信任任何一人,只相信那冷冰冰的权利。
但沈云睿他是臣子,且他有颗正直凛然的心,无论是旁人如何待他,他皆会做自己觉得无悔且认可之事。
他的背影在宫门之处被拉得很长,有些凄凉但却凝聚了煞气一般,旁人不敢靠近他。
一直待到了夕阳西下,他才回到了将军府中。
黄昏的微光毫无暖意,就这般洒在了他的侧脸之上,倒是让那似刀削的轮廓变得更加立体了许多,这眉眼中总不自觉地冒出丝丝冷意,今日比起往日更甚。
将军府的众人从未看到过这个神情的他,这心中只觉得有大事将要发生。
红女一向是直来直去,不会看脸色之人,一上前便问道:“将军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