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小乞丐在附近的土地走了一圈，果子大都被挖走了，只捡了些红薯叶回去。

云锦将脏兮兮的锅用水涮了涮，放在支架上开始煮红薯叶粥。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水泡，燃烧的柴火映得云锦面色通红，她伸手够着勺子搅了搅，觉得差不多了，用衣服裹住手将锅端起来，将粥分进两个洗干净的碗中。

云锦呼呼吹了几下，小口吸溜着红薯叶粥，眉头不可微察的皱了一下，她看一眼旁边的小乞丐，“你经常吃这个吗？”

小乞丐点点头，声音细小如蚊蝇，“这是最容易找到的食物了。”

云锦继续小口吸溜着粥，入口一阵苦味，紧接而着来的是涩，在嘴里盘旋许久，觉得凉的差不多了，云锦仰头一口喝完。

大概是心里太苦，嘴里的苦就算不得什么了。

庙里没有烛火，两人借着月色吃完饭，就准备休息了。

地上只有一张草席，两人各占一边，小乞丐似乎已经睡熟了，庙外有虫子在低鸣，庙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云锦有些害怕，闭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

草席上有很多支愣起来的草根，睡在上面扎的人浑身发痒，怕打扰到小乞丐，云锦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翻身。

云锦把身子蜷缩起来，闭着眼睛胡思乱想，想今天的经历，又开始想小时的事情，她很少像这样回忆事情。

大部分事情都记不清了，能够想起来的只有几个片段和零散的笑脸，那些音容笑貌生动不已，仿佛就在面前。

云锦强迫自己睡着，真是奇怪，这些明明都过去好久了，一回想确是像昨天发生的事情。

月色依旧清亮如水，和寻常夜里没有什么不同。

睁开眼外面依旧是灰蒙蒙的，云锦蹑手蹑脚的起身出去。

小乞丐醒来时发现云锦不在了，慌忙起身寻找，外面一个人影都没有，小乞丐有些难过，垂头丧气的坐在席子上。

云锦抱着油纸包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正是这一幕，小小的身影隐匿在昏暗的墙角，一动也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你醒啦。”

原本落寞的身影猛地抬起头，小跑到云锦面前，目光期待，“姐姐。”

云锦笑笑，将油纸包往前一推，“看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小乞丐只专注的盯着云锦，对于面前香气扑鼻的包子，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

“呃……”被盯得难受，云锦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绞尽脑汁才挤出一句话，“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乞丐愣在原地歪头想了许久，低声回答道：“他们一直都叫我小乞丐的。”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

小乞丐的眼睛发亮，期待的看着云锦。

叫什么呢，云锦抿着嘴轻轻拍了拍脑袋，她得好好想想才行，“你先吃饭吧。”

见小乞丐直接就要拿包子，云锦一把阻止，柔声道：“不可以，要先洗干净手脸才行。”

洗干净的小乞丐简直像变了一个人，长长的睫毛上面坠着水珠，唇红齿白，只是身形瘦小了些，要是再换身衣服，真像极了世家的“大小姐”。

两人坐会草席上，小乞丐抱着包子小口吃着，眼珠子咕噜噜的转，时不时偷偷瞥一眼托着下巴的云锦。

云锦突然就想到该给小乞丐起什么名字了，她将手放在小乞丐脸侧，歪着头眉眼向上挑，试探着说道：“我叫你锦年好不好。”

小乞丐，现在是锦年了，他觉得这个名字可真好听，连连点头，笑容扬的大大的，声音翠生生，“谢谢姐姐！”

云锦勾着唇角，轻抚一下锦年的发丝，转过头继续发呆。

两人一起盯着外面看，过了许久，云锦突然出声，“我们去街上看看吧。”

锦年点点头，伸手在地上按了一下，直接泥土抹到脸上。

“怎么又弄得脏兮兮的？”云锦惊讶的看着锦年的动作。

锦年一边涂抹，一边认真解释，“我们是乞丐，脏一点才会有人同情啊。”

听完，云锦也蹭了一把土在脸上，两只小花猫大眼瞪小眼，咧着嘴笑起来。

集市上人来人往，小贩沿街叫卖，云锦直奔布告栏而去。

布告栏前并没有人，上面贴的纸张都已破旧，云锦凑上去看，字迹都有些看不清了，唯一能辩识出的还是十几年前有罪犯潜逃，官家贴的悬赏任务。

云锦深深吸入一口气，闭着嘴，两排牙齿重重的摩擦，她牵着锦年的手，声音努力保持平静，“我们回去吧。”